蒲松岭,商陆背着药篓行在一堆山石之上,神情十分疲惫。“还有一味药,怎么就找不见呢?”
展红霓在其后跟得有些不耐烦,“商陆,我说你这采药的,速度是不是实在太慢?这都几个时辰了?”
商陆啧啧两声,“反正你又不关心清潭,何至于如此催促。”
“你……”展红霓哑然,支支吾吾道“她……她要是这么快死了,我以后说道谁去!再说了,两年了,让枫舞山庄的人一通好找,总不能就找着个死人吧!?”
商陆白她一眼,心道你心里想着什么我还不知道。
“我出来采的药是为着师妹明日用的,现在暂且不急。”
展红霓松口气,她小心翼翼靠近商陆,附在他耳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忧虑,“商陆,我有一事想要问你。晏清潭……她真的没事么?”
商陆瞪大眼睛看着她,“你居然不相信我师傅?放心,铁定不如你所愿,清潭是不会死的。不过,话说回来,怎么你这么关心我师妹?你们一向不是死对头么?”
“谁说我关心她了……”展红霓支支吾吾,结结巴巴,看起来格外慌张,“你快去采草药吧!为何跟着我!”
“不是你一直跟着我吗?”商陆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展红霓一想,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面上不禁一红,再理直气壮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道,“我回去看看少主!”
商陆在面里偷偷笑开了,看着展红霓走远的背影,却不是那么轻松了。
晏清潭,伤的很重。
月夜对她这一股怨气,一含就含了两年,现在没想到,一见着就是浑身染血,身受重伤,不自觉也就把这一丁半点怨气给消磨尽了,只觉有人拿着一把剪刀在戳他的心。
炎婆平日就对几人严格得很,自打晏清潭失踪跟着搬离枫舞山庄,整个人就更加沉默寡言。此番甫一见着晏清潭,直接惊得把手里的药瓶都给摔醉了。
两张床上躺着昔日的一对壁人,皆是昏迷不醒。他把把这个人的脉,叹息一声。再把把那个人的脉,再叹息一声。
“商陆这小兔崽子采药怎么还不回来?”月夜嘀咕着,伸手就封住了两人身上的几处大穴。
炎婆在一旁打着下手,见着此情此景也不免哽咽。“你这两个徒弟,还真是都不叫人省心。”
月夜扶起展苍莫来,又封住他身后的几处穴道,道,“妹子,清潭现今麻烦你了,只要挺得过今晚就没有什么问题,先把她放到药池中去。我暂且带少主去调息。”
炎婆点头应下,将晏清潭带到药池中,看着她坐在那里沿壁靠着,额头渗出了点点汗迹,就摇摇头,走过去轻轻将额前的碎发给撩上去了。
“这……”
疤痕足有半寸,先前为发所遮,居然分毫不显。
炎婆蹲在池子前面,往药池里放着草药,半晌说不出话来。
晏清潭究竟是受了多少苦,究竟含着多少委屈。她从来不讲,也就从来不会有人知晓。也因为如此,她一直都没给过她好脸色看。这个孩子,真是倔,让人心疼。
等到展红霓赶回去的时候,原来的屋子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她心里一窒,就问外头守着的伊儿(墨烟),“墨烟,少主和清潭到哪里去了?”
“少夫人被炎婆带去了药池,少主被月老先生带去暗室调息了。”伊儿半点不放松,“二小姐,这两个地方,你都是去不得的。”
平素刁蛮任性的枫舞山庄二小姐出人意料地没有为难她,只默然点了下头就又出去寻商陆去了,这让伊儿实在惊讶。
暗室,展苍莫真正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只觉四肢百骸都是冰一般得冷。他站在空旷之处,周匝死一般沉寂。
“怎么弄得如此狼狈,真是不肖之徒,你哪里像你师傅?”
月夜的叹息声在耳边响起,他恍恍惚惚转了一圈,周围都看尽了,可硬是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我一个好端端的徒儿,一番痴心都付在你的身上,你就是这么对她的?还这么不爱惜自己,走火入魔?说出去我真是嫌丢人……”
不是……
展苍莫想替自己辩解,可是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晏清潭的影子出现在他面前,展苍莫一怔,想起晏清潭在自己面前自尽的场景来,立马追了上去。
晏清潭却像是鬼魅,分出来十几个身影来。她们面上的表情不断变化,面容也是多变,是伊儿,是欢期,是包子……她们到底是谁?他伸出手去,却是根本摸不得分毫。
不要走。
这不是真的晏清潭,晏清潭早就用着他的残枫剑,亲身动手死在了他面前。他们都是骗子。
她在哪?
展苍莫闭眼摇头。
她一次次逃离,不就是因为,窥破了他的心意,从而表现出的不喜么?还不如一个成葳蕤,让她能有甘愿犯险的魄力。
一股热流从指尖而来,顿时遍体舒畅起来。
面前众多的脸都重叠了起来,展苍莫睁开眼,看到了月夜。
“师傅……”昔日温润的嗓音变得沙哑起来,轻轻启唇出口的几个字,皆是费尽全力。
月夜一把按住他,“你刚刚伤了元气,还是好好歇着吧。”
“她……”
心道这兔崽子终究想着清潭,月夜摸了摸胡子,欣慰道,“去看看她吧,她在药池。”
展苍莫一言不发,直接起身,却顿觉四肢无力,浑身若抽空一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