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置信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谢门神,董二愣怔了好半天,方才如梦初醒般地惊叫起来:“谢爷,您怎么......这些年.......您屋里坐.......嗨,我倒还真不嫌弃自己埋汰......谢爷您.......我这儿可连个让您坐下的地界都没有啊?!”
朝着手足无措的董二点了点头,谢门神和声说道:“董二爷,您也甭忙了!今儿是个大太阳天,您要是方便的话,咱们弄两张椅子,这就坐在外头晒晒太阳?”
扭头看了看自己那乱得没了模样的屋子,董二忙不迭地点着头:“听您的!我这屋子里实在是埋汰,也就不虚让着您了!您稍等,我这就拾掇出来个座儿.......”
像是没头苍蝇似的在屋子里进出了好几回,董二总算是从屋子里搬出来两张还算是干净的椅子,再把一张油渍麻花的小桌子也搬了出来,却又心急慌忙地朝着站在一旁的谢门神说道:“谢爷您先宽坐,我这就烧水.......可我这儿连茶叶都没有.......”
朝着忙碌不休的董二一笑,谢门神大马金刀地坐在了一张椅子上:“董二爷,您也甭忙着张罗这些了。这大冷的天儿,有口热水喝、能暖和身子就行!”
很是不好意思地朝朝着谢门神讪笑着,董二把个铁皮水壶搁在了半明不暗的灶头上,搓着巴掌坐到了谢门神对面的椅子上:“谢爷,我可是真没想到您能上我这儿来!这要是论起来,咱们得是有好几年没见着了吧?”
坦然地一笑,谢门神接口应道:“董二爷,这话可就得两说了!咱们人是没见着面,可有来有往的故事,倒是有好几年?”
连连摆着手,董二很有些尴尬地说道:“谢爷,您就甭埋汰我了!就我干的这行。我自己心里头知道,挺不招人待见的。朝着您家里头送东西的时候,我还真算是冒失了!可要是不这么干,我可也真不知道我还能干点啥?再把话说回来。您不也没少照应我不是?您瞅瞅我腿上这双毛筒子,这就是用您给我的鼬皮子做出来的。大冬天的有了这么一副玩意,可是管了大用了!”
瞅了瞅董二膝头上那副用鼬皮子做的毛筒子,谢门神也是摆手笑道:“得了,过去的事儿。咱俩谁也都不提了!”
嘿嘿干笑了几声,董二却是开口问道:“谢爷,我后来再去您家的时候,可是瞧见您家里头换了住着的人?您知道,干我这行的......我这也没法跟您家邻居、街坊打听您去了哪儿?谢爷,这些年您是.......”
很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谢门神也不隐瞒:“家里头丁口多,我这也没个能顾住家里人吃饭的营生。没奈何之下,只能是变卖了家里的宅子,在城墙下面住了草棚子。说出来不怕您笑话。就我卖了自己家里的宅子,可我也没见着现钱,背地里还叫人给狠狠坑了一把,好悬一家人就得活活饿死!”
毫不犹豫地,董二将一只巴掌揣进了自己怀里:“谢爷,您怎么不来找我......谢爷,我知道我这行不招人待见,您也怕沾染晦气了给家里人招灾惹难!可这话怎么说的呢......您就自当是病急乱投医吧!我这儿还存了几个.......”
抬手阻止了董二把怀里摸出来的几块大洋朝着自己递过来的举动,谢门神就势一抱拳:“董二爷仁义,我这儿先谢过您了!不过这事儿已然是过去了。托当年火正门里师兄弟的福,如今火正门在四九城里又戳了旗号,我也在火正门堂口里当个坐馆!旁的且还不论,家里人好歹算是有了个地方住。也有了口饭吃了!”
尴尬地缩回了巴掌,董二也是朝着谢门神一抱拳:“那还是我唐突您了!那......您今儿怎么就想着来我这埋汰地界了?”
略作思忖,谢门神不自觉地压低了嗓门说道:“董二爷,今儿我是上门来求您来了!您要是觉着我说的这事儿不方便、不合适,您可千万有话直说——听说当年您师傅的手里头,像是攥着个......能化骨的药方子?”
只一听谢门神的话头。董二顿时愣在了当场!
仵作行里的活儿,见血碰尸首都是家常便饭,而更多的时候还得面对一些个稀奇古怪的场面!
就像是四九城里早年间出过的几件奇案——一家子人全都好端端的躺在炕上,可脖子上却都叫人割开了巴掌长的一条刀口。从刀口流出来的血都把炕上厚厚的褥子给浸透了,但那些被人在脖子上狠狠割了一刀的被害者却是没有丝毫的挣扎痕迹?
还有一户人家,晚饭的时候还被人瞧见在院子里敞着门吃饭,可第二天早上就听见那户人家养着的看家狗在紧闭的院门后狂吠不已。有好事的人扒在墙头一看,却发现那一户人家老小五口人齐崭崭地吊在了院子里搭着的葫芦架子上,桌子上的晚饭碗碟都还没收拾,叫那条看家狗撞得在院子里摔得稀烂.......
更有一位梨园行里出了名的角儿,晚上还在戏园子里唱出来个满堂彩、散场了还跟几位捧角儿的票友去喝了一场宵夜酒,这才一路哼着《挑滑车》的调门回了自己家。等得第二天晚上戏园子已然敲开了催场的急急风锣鼓点,可角儿倒是一直没露面?
等急得快要上了吊的戏园子老板打发了手底下得力的人上门催驾,却发现那位头天晚上还好端端的角儿趴在屋里断了气,身子都已经凉透了。
可等得街面上的巡警过来伸手朝尸体上一搭,原本应该硬邦邦的尸首反倒是软绵绵的,就连脑袋上最硬的顶门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