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阳城内,董卓此时心中想的全是废立之事,李儒苦劝无效,亦是只能依循其意,开始筹备起来,而第一件事自然就是要测试朝中群臣的反应。binhuo.昔年赵高以指鹿为马为借口,就是要看朝中还有何人敢于自己作对,而董卓自持如今自己的强势,连虚伪、假意的借口都不屑于去找,直接自己的府邸召集文武百官,说是要商议社稷大事。
将社稷大事放在自己的私宅之中拿出来商议,可见其人自我膨胀到了何等地步,更可悲的是所有朝臣无一不是按时出席,连称病不出的勇气都没有。
董卓高居主位,冷厉的目光从两侧扫过,虎视座下的大小朝臣,被他目光扫过的官员无不低头侧目。
见人已来齐,董卓将按在剑柄上的左手放到了大案上,大模大样的开口道:“天下之主,非贤明之君不可,先帝前车之鉴,尤令人触目惊心。先帝失德,以致天下大乱,万民居于水深火热。如今的皇帝阍弱,不可以奉宗庙,为天下主。卓yu效伊尹、霍光故事,立陈留王,诸君以为何如?”
此时的董卓意气风发,高踞于首席之上,宛若一头呼啸的雄师。他以如此直白的方式说出废立之议,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
可是董卓握有京畿十万大军,背后又有强兵悍将的西凉军支持,群臣只是他刀俎上的鱼肉,又能如何?
见座下众人久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董卓满意的点点头,正待继续说下去,偌大的屋内却是响起一个掷地有声的话语。
“为伊尹所废的太甲乃是庸愚至极的人,为霍光所废的昌邑王尚在服丧,便已犯下千余罪行。而今上从未有过失德之事,更是年轻有为,岂可以与史上被废的两个昏君相比?你董仲颖虽身居高位,又如何能妄行废立之举!”并非所有人都是一个心思,也并非说有人都不敢站出来说话。诸人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开口的竟是西园校尉之首的袁绍。
望着凛然不惧、语带轻蔑的袁绍,董卓有股错觉,他仿佛又回到了当i在宫中,好不容易求见到i思夜想刘嫣,然而得来的却是对方满是鄙夷的神se,不禁怒气上涌,左手复按到剑柄上,吼道:“竖子何知!天下之事尽在我手,我今为之,谁敢不从!汝视我宝剑不利邪!”
袁绍也是一手按在剑柄之上,似乎对董卓身后立着的吕布也无所畏惧,他仰天大笑,声音中尽是嘲讽之意:“汝之剑利,犹利于吾剑乎?尔乃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
他说到一半,就霍然转身,扬长而去。
董卓气得左手都有些发抖,他是极想把这袁绍当绸杀,但袁氏一门,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纵是这司空府中,也有诸多袁氏门人。别的不说,单是袁绍的叔叔袁隗,便是董卓刻意拉拢之人。
因此他只能眼睁睁的放袁绍而去,坐在董卓左首的袁隗望见他满是怒意的脸,不由微微低下头,眼中却是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得se,这一丝得se几乎瞒过了座下所有的人,却唯独没有逃过一人的眼睛。
“仲颖息怒,本初年少无知,以下犯上,着实无礼之极,当施以重惩!”袁隗站起身,朝董卓施了一礼,开口道。
闻言,屋内诸人皆是不解,毕竟袁绍乃是袁隗之侄,而且袁隗一向对这个侄儿喜爱有加,为何今i袁隗却是向着董卓,主张惩戒自己喜爱的侄儿?
显然连董卓也有些诧异,脸上的怒气稍解,瞥了眼躬身拱手而立的王允,脑海中开始飞快的权衡利弊。
今i袁绍当着众人的面顶撞自己,若是不加以惩戒,自己颜面上挂不住,可是若是把他逼得太急,只怕势必有变,更何况袁氏四世三公之族,门生故吏遍及天下,若是揭竿而起,只怕自己势力薄弱的山东之地便不复为自己所有,于自己的大计有百害而无一利。
忽然想起李儒曾经点评袁绍其人“好谋无断,不足为虑”,当下便做了决定:“既是如此,徙校尉袁绍为渤海太守,即i就任!”
既然不能杀那么便远远的发配出去,这是董卓心中的第一想法。挥了挥手,暂时将袁绍之事略过,董卓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再次扫过座下众人,一字一顿的开了口:“诸君,还有谁与袁绍一同想法?”
而这一次,再没有人站出来反对了,群臣们一言不发,噤若寒蝉。
“司空大人明鉴,陈留王贤,臣荀爽附议。”非但没有人反对,座下一人还站起身高声应和道。
董卓朝站起的那人望去,心中不觉一喜,开口的是八骏之一的荀爽,他亦知此人乃是袁隗的心腹,士人中的一员,如今得到此人的赞同,是否就意味着自己废立之举得到了这些士人的赞同呢?
万事开头难,而一旦有了一人起头,群臣们便开始一个个附和,不多时董卓废立之举已然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赞同,似乎这件事根本就该如此一般。
董卓心满意足的露出得意的笑意,在他眼底天下间有袁绍那种家世的唯此一家,其余胆敢反对董卓的人,更多的则是执金吾丁原的下场!
只是此刻志得意满的董卓并未注意到在自己的左首下,袁隗脸上那抹诡异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