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子时将尽,童英才回到驿馆休息。
他嘴唇干裂,嗓子冒烟,却是记得袁隗吩咐他们三人的一句话:
“你们三人都是青年才俊,今后当戮力同心,匡扶汉室。”
童英不知道袁隗为何如此看重自己,只知道自己和曹cao很是投缘,到了房中,连鞋袜也未脱,倒头大睡过去。
次i旭i东升,童英第一次被人叫醒。
他在驿馆住了两个多月,从来都是孤身一人,今i却有人来唤醒他,很是奇怪。
可不管奇不奇怪,童英已经快速起身洗漱,洗漱方罢,童英这才意识到已经过了辰时,看来自己果然是累了。
驿馆的庭院中立着三拨人马,第一拨是一个管家带着几个仆役,一辆马车,第二拨是一个**上身的汉子,领着近百人排成了一个整齐的方阵,最后一拨却是单人单车,车下立着一个白面无须的内侍。
那个内侍身形矮胖,本来面容也不算难看,却是脸上肥肉褶生,下巴一层又一层,让人望而生厌——正是衅门左丰。
童英快步走来,那管家和裸/身的汉子都是恭敬地叫了一声公子,左丰却尖着嗓子展开一卷金帛:“宣,童英德阳殿面圣——”
******************************************************
一辆轺车行在洛阳城的大道上,车中坐着的自然便是左丰和童英二人。虽是共乘一车,不过两人的心思却是各有不同。
左丰怎么也想不到数个月前那个寒酸的亲兵,此刻竟蒙天子圣眷,听张大人说,此番还是皇上点名要见他。如今卢植出不出狱,对自己来说已经无关紧要,可若是这小子i后在圣上面前得宠,难保他不会陷害自己…自己五体不全,一旦失势,便再无复起的机会了啊。
心念至此,左丰谄笑道:“童公子,今后你我共侍陛下,左丰昔i若有不是,还望海涵。”
左丰自忖身段已经放得够低,不料童英记恨此等小人构陷卢植,只是冷哼一声,定定地望向前方,睬都不睬。
左丰自寻了个无趣,只得腆着脸干笑两声,不再出言
而童英一直在思忖的是自己一i之内竟是连得三人之请,从大将军到司空,最后竟是当朝天子,这样的境遇对于前些i子在洛阳城中如无头苍蝇般乱窜的童英不吝是天壤之别,也让他颇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他之前对大将军何进也有所耳闻,只听说这人是个屠户出身,仗着妹妹当上了太后,便做了大将军,弟弟何苗做了车骑将军。只是他虽然是大将军,位在三公之上,却并不受士人待见——这些门阀世家终究还是看不起何进屠户的出身。所以何进努力向士人名流靠拢,但傻子都看得出来他不得其法。
何进在士族门前碰了壁,也不甘心受张让等人的摆布,拉拢他以丰富羽翼——这也勉强说得过去。
至于袁隗,人言袁氏四世三公,这一代的司徒袁隗、司空袁逢就是同父兄弟。袁氏是全天下实力最大的门阀,他们的门生弟子遍及大汉十三州,若说何进是夏生蒲草,他们就只能用树大根深来形容。这样的一个大家族,为何也要拉拢他童英?
不只何进和党人,现在就连左丰——宦官也来向他示好。
自己身无长物,出身也不行,更无权势,想来真是莫名其妙。
童英百思不得其解,只是轺车晃晃悠悠的从城东的驿馆向西再往南,不一刻来到了南宫德阳殿,童英暂时不再纠结于此,下了车随着左丰进到宫内。
德阳殿内流水环绕,涓涓不绝,于左丰来说是见惯了的,对童英来说却是个新奇物事。
只见水流不住从高处顺着水槽流入水池,间有取水水斗,可以随时从槽中放水进来,想来是设计这一套系统的人心思灵巧,能人所不能。
左丰领着童英跨过条条溪流,绕过层层水槽,已然到了一面湖光入境的水面之前。
湖不算大,但建在宫中却殊为不易,湖边引出了条条水流,水面之上架有水槽,一个男子的身影正在水槽转弯处摆弄。
那人衣着华贵,却是片片淋湿,颇有些狼狈。他背对着左丰和童英,专心捣腾水槽,对周围的一切都仿佛视若无睹。
这人是谁?
不由童英深思,左丰已经在耳边叮嘱了一句:“小心了,莫要乱走。”
左丰转身离去,童英有些茫然,见前面那人鼓捣完了水槽,又去动水槽边架设的水斗。水槽和水斗连结出有扇小门,开门即可放水进入水斗。只是那水门似乎不太灵便,那人低头调试,专注非常。
此人对园艺如此痴迷,难道是宫中的园丁?只是那人尚未调好水门,水槽中的水却已断了。
那人叹了口气,跨过水槽,提了桶水,攀上假山,将水尽数倒入高处的一个石坑。
那石坑连结水槽,水流又汩汩流下,那人仍去调试水槽边的水门。
不多时,石坑中水尽流出,那人便再次提了桶水倒上去。
反复数次,童英不禁笑道:“这样不成的。”
那人本是专心弄着自己的物事,却是无端被童英所扰,当下转过身来,有些生气的开口道:“你说不成,你懂吗?”
“略知一二吧!其实这个设计颇具巧思,假以时i,可为后世效仿。”
“嗯?”那人闻言,却是沉思片刻,俄而双眉一挑,拍手叫好,“说得好!他们总是说我搞这些东西是奇技yin巧,旁门左道……嘿嘿,想不到你这人不识宫中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