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大哥,正好小弟也认识那位钦差,你且安心回去吧,我与公冶少主一定会替你送到的。”靳长恭视线滑过他手中的万名书,收起笑郑重承诺他。
看靳长恭不似开玩笑认真的模样,牧兴一怔,晨曦冉升朦胧间,不知道为何恍然将她的身影与余舟那迎风矗立天际的钦差重叠起来。
牧兴晃神一瞬间,一回过神见她愿意帮忙自然高兴,千谢万谢连忙将万名书送重而恭敬地递到她跟前。
而公冶则意味深长地凝视着靳长恭,他的残暴与冷酷似乎只存在于谣言之中,此时的她,没有了平日对他的无赖嬉笑姿态,光洁白皙的脸庞难得正经,不笑时隐隐透着一种深沉上位者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眼底透露着看不清的情绪,就像一名年岁过百的智者,身上有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真的是永乐帝吗?……眼眸不自在地闪了一下,他并不是一个听信传闻绘声绘色的人,但是据他确切的参与了一场屠城转移,那血洗的城镇,那凄厉哀叫声没落在夕阳余晖中,那一刻他于遥遥隔岸见证了铁血暴戮永乐帝那疯狂嗜血的一面。
牧兴见过一直崇拜的公冶少主,又顺利完成任务,此时已如打了鸡血似的激动告退回去报汇。
而待他离开后,靳长恭才不急不徐地展开圈起的万名书,只是一圈粗燥的布卷,凭普通百姓的收入是买不起昂贵的纸张。上面多如蚂蚁的名字挤成堆,凝视着上面的每一道姓名,基本上扭扭曲曲,字不成体,甚至还有一些画图替代的。
如果不仔细辨认还真不能确定这是字还是孝子的涂鸦,但是整张纸写了这么多名字却依旧很整洁,她可以想象他们每一个人小心翼翼认真地署上自己的姓名呵护备至,担心自己粗手粗脚会有一点瑕疵存在。
微暖的晨光之中,她宁静地望着那份万名书,不眨一眼……
“陛下,高兴吗?”花公公半眯着略显蒙胧的凤眸,此刻他的声音,不同与以往尖细忸怩,反而带着一种宛如天高云淡中舒展的微风,宛如料峭早春隐约歌声里第一朵绽开的花,那么自然而轻柔。
靳长恭仿佛一直似定格的表情,似被他的温柔唤醒,一寸寸,一点点,开始了变化。
“不,这不是高兴。”靳长恭侧眸看进他旖旎映着万千光彩琉璃的眼睛里,声音透着水滴石穿的坚韧。
看他轻挑细眉长眼,她嘴边勾勒起的笑容再也掩不住地狂傲,风霏倾世:“万里长征亦不过是才踏出一步,高兴还太早,不过是捕捉到一缕希望罢了。”
是的,是希望与曙光,她不否认她曾经也质疑过自己,是否真的有那个能力一力挑起这个腐朽皇朝的重担。
但是尚在犹豫踌躇期间,紧迫逃避不了的现实已不容许她丝毫退切,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她不想死就只有尽她所有去创造一个可以任她自由翱翔的天地,靳国给予她或许是束缚与沉重,但是她若能在有生之年破解这道难题,这靳国则可以变成以后她任意妄为,无拘无束纵横天下的筹码。
花公公一愣,他有多久不曾看到陛下露出这种雄霸天下,狂傲无视万物的神情了,之前的她就像一具由内向外腐烂的躯体,她用尽一切方式来报复天下,折磨自己与别人。她曾说过,靳国于她来说,就是一个玩具,一个她彻底恨透要玩烂的玩具!
可现在,她对靳国的想法是不是改变了,从她在靳微遥面前被闻人长空刺杀后,她似乎就变了,这是因为她真的要放下了太上皇了吗?
……很快他却笑了,忍了忍还是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就跟她小时候每攻克服一道难题时,他经常会代替她父皇奖励的鼓励一样。
“陛下,真厉害~奴才就知道陛下乃千古第一帝。”此刻他神情不妖不媚,表情细腻宛如玉石,可是又比玉石温暖柔软。
被人当成孝子哄,靳长恭表情一僵,迅速拉下他的手,抬眸一瞪,却不经意便沉腻在他那醉人怜爱的眼波中,不由得看得一怔神。
他该不会真把她当成女儿,不对应该是儿子看待了吧?
公冶细细品味靳长恭方才的话,看着微微的晨风吹拂过少年白皙的脸颊,他的发就这样在阳光下渡了一层金色轻轻飞扬起来,乍看上去尊贵而高雅……这让他神情有些彷佛,有种想靠近也学花公公摸摸她发丝的冲动。
止兰默默地看着他们三人,心思有些起伏不定。方才那一幕他可是看得真真切切,他家少主为何要露出那种渴望的表情,莫不是真被那个后宫三千又贪财的永乐帝给蛊惑了吧?
“公子!”
突然,一道压抑急切的声音,远远从坡前掠来,一眨眼,靳长恭跟前便落下一名皱眉气喘吁吁的男人。
“契?”靳长恭蹙眉,何事让他变得这么急慌?
契一向干净利落的黑发有些蓬松撩乱,也没有顾得上有别人在场,立即沉声道:“莫巫白跟长生被人带走了!”
公冶与兰止同时眸光一凝,看向契目露莫名情绪,而靳长恭的脸徒然阴沉下来:“怎么回事?”
契深呼一口气,开始细细道来。
原来方才他驾车到了妙手回春医馆,却感觉医馆门庭紧闭静得诡异,心觉不妙一冲进去就发现莫巫白与长生两人,甚至暗中保护的十几名暗卫均不知行踪,只余医馆的老大夫跟小童晕死倒地。
他立即将两人叫醒,一询问才知道,昨日莫巫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