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真落座后,又欠身客气地说:“老夫子如此款待贫僧,贫僧感激涕零!贫僧闻老夫子英名伟德如雷贯耳!今生闻老夫子盛情教诲,不枉此身走人世一遭。但遗憾的是瞎眼瞽盲,不能见夫子神容仙体一面。乃人生之大惭愧!”
老鳖说:“东方佛祖太谦虚了!老朽是越老越朽,开天辟地修行了数万年,但总不得窍,还是脱不了这见不得客人的原形。比起东方佛祖来,才是羞愧难当啊!今天活佛不辞辛苦前来,定然为老朽开辟鸿蒙,揭去迷瘴!老朽定然以师礼供奉活佛!”
鉴真忙又欠身还礼说:“老夫子过欠了!贫僧这次前来搅扰老夫子,实是有事有求与老夫子……”
老鳖笑道:“彼此,彼此。腾挪变化、神通法术、移山填海、腾云驾雾……这些是活佛的拿手好戏,老朽自愧不如,求活佛不啬赐教!但养生长寿,推卦占卜、观天测地、洞察三界……活佛可以来问老朽。咱们就互相学习哦?活佛可别吝啬哦!”
鉴真也笑说道:“彼此!彼此!老夫子也别吝啬哦!贫僧现有一事请教老夫子……”
老鳖打断鉴真的话,笑说道:“活佛不必说出口,还是让老朽给你说出你所问之事吧。活佛所问之事,乃美丽岛双龙山中恶风黑雾臭气之秘密……对吧?”
这老鳖竟然有如此洞悉天地微妙的道行!鉴真师徒五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无语。
鉴真师徒五人一路劳苦,口干舌燥肚腹饥,面对桌上的美味香茶,就毫不客气地吃喝起来。看茶碗没水了,两个老鳖凭空取物,将手爪一伸,凭空现出一把开水茶壶,不停地给鉴真师徒们茶碗里添着开水,伺候殷勤非常……
吃着喝着,鉴真又和老鳖聊了起来。
鉴真欠身施礼说:“老夫子的微察道行比幽冥地听还要高出许多!地听微察还要贴地对物静听片刻,但老夫子不动声色就能洞悉一切,想我西天佛祖如来,还要掐指推算,比老夫子更逊几筹!求老夫子不啬指点贫僧,这双龙山中的恶风黑雾臭毒气,究竟是何来历?若是妖邪作怪,不知是何妖邪?有何人何方可降伏?”
老鳖笑道:“活佛能专程寻到老朽这里,肯定是有人指点,更肯定知道老朽求知若渴的事情,肯定知道老朽的求知还报酬的老规矩。老朽这老规矩已经留传了上万年,怎能突然破坏呢?老朽是个不会拐弯子的直爽人,有话直说:活佛给老朽提出一个老朽解答不上的问题,并为老朽解答清楚,老朽就答应为活佛做一件力所能及的报酬!否则,无论是谁,就是给老朽抬来一座金山,老朽也绝不坏了老朽这万年的老规矩!”
鉴真点头笑道:“老夫子,贫僧这就有一个你关心了上万年的大难题,请教一下老夫子,不知老夫子是否能回答贫僧?”
老鳖惊喜地说:“活佛,您快教诲吧,学生洗耳恭听着哩!”
鉴真呷了一口茶,微微一笑,说:“老夫子,从开天辟地开始,你修炼了数万年,但至今任然脱不掉你这沉重的鳖壳凡体,你知道这里的原因究竟是为了什么吗?”
老鳖长叹数声,声色凄楚地说:“多谢活佛教诲。这个问题就是老朽痛苦了数万年的难题的根本症结所在,老朽确实是万思千想,始终解不开。求活佛迷途指径!”
鉴真又呷了一口茶,清清喉咙,说:“老夫子,恕贫僧直言,你修行了数万年,还是脱不了本体的症结,在于你心中杂念太多。再具体一点说,你太在意自己的本体了!给你讲个真实的故事吧:一天,禅宗五祖宏忍把徒弟们叫来,要大家各作一偈。大弟子神修作偈说:‘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染尘埃。’就是说,做人做佛修道,要经常注意对自己身心的修养,要像普提树、明镜台那样保持身心的清洁明镜,不受外界尘埃的污染,不受世俗杂念的影响……”
老鳖忙急不可耐地打断鉴真的话,说:“对!对!活佛,我就是这样修炼的!数万年来,我就是这样严格要求自己的!……”
鉴真笑道:“老夫子,你错就错在这里!错在投错了门,拜错了师,读错了经书!走了数万年的弯路!”
老鳖惊道:“活佛,这是何说?”
鉴真笑道:“神秀是宏忍的大弟子。神修作偈毕,神秀的师弟慧能摇着头,不同意神秀的观点,说神修的观点只是皮毛,未见佛之本性。慧能另作一偈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慧能这是批评师兄神秀,没有真正进入到忘我的虚空境界中去追求无边的法力,没有真正完全的彻底摆脱本体的束缚和牵扯。将人的心比作菩提树和明镜台,要时时勤加拂拭,这种教人逐渐修行的方法不能彻底完全的摆脱外物的影响,所以只是修行的皮毛,未见修行的本性,就是修炼万万年,也始终摆脱不了你修行者本身的这副臭皮囊!后来慧能成为南禅祖师,比北禅神修辉煌得多!……”
老鳖说:“活佛,这故事我知道。但我不知道的是我如何修炼,才能不坠轮回来脱掉我这副臭皮囊?”
鉴真摇着头,叹口气,说:“老夫子,你还没明白啊?贫僧再明白一点告诉你,那就是:忘掉自己!”
“忘掉自己?”老鳖一惊。
“对,彻底、干净的忘掉自己!”鉴真说,“只有彻底干净的忘掉自己,忘掉自己的这副臭皮囊,你才能得到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