蘑菇生意一落千丈,烦恼像夏季的雌蚊子“嗡嗡嗡”缠绕于身边,扇不走,赶不开,牛成一蹶不振,赋闲的日子百无聊赖,只好重新拾回自己的爱好。这次他要以今年的特大洪水为背景,以空前的抗洪抢险为题材,把万福垸溃口的惊心动魄场面用文字展现出来。夜深人静,笑兰偶尔披衣起床,递上一杯热茶,顺便调侃几句,“*那些空心有什么用,铁杆能磨成绣花针,竹杆就只能磨成牙签,材料差了再下功夫也是白费劲,不如留点精神陪我,实惠得多!”
牛成却不这样认为,登高自卑,行远自迩,人生中的每次努力都在为日后打好基础,埋下伏笔,在适当的时候会加倍偿还,早则三五天立竿见影,迟则一年半载甚至更长时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付出总会有收获!
岳父大人对乘龙快婿向来寄予厚爱,岂料牛成而立之年还在原地踏步,要工作没工作,要事业没事业,要前途没前途。这位勤老朴素的老人或许掩饰在心,或许真不计较,早上来到女儿家,听说还有八分地油菜籽没有种下去,当即表示上午解决。笑兰一边备菜做饭,一边吩咐牛成去把梁爹的牛定下来,并特地强调了租金的价格。
梁爹年过花甲,鸡皮鹤首,右眼失眠,左手残疾,很远能听到他拉风箱一样的喘息声。老人蜗居在一间废弃的保管室里,阴暗潮湿,老鼠成群,蟑螂扎堆,既无值钱的家俱,也无象样的衣服,两头饲养得皮毛发光的母牛几乎是他的全部家当,更是他的忠实伴侣。他常常感叹:“牛啊,牛啊,你们那么抢手,为何我就没一个人要呢?”颤抖的声音悲悲切切,如泣如诉,感染得身边的人也要掉泪。牛成看见他在路边放牛,问道:“老人家,现在租您的牛用一天,是不是二十五块?”
一只牛虻巴在牛屁股上贪婪地吸血,梁爹一巴掌将其拍死,手上的鲜血全部擦在牛毛上。他脸上的皱纹本来就多,叹气时鼻凹里皱纹聚集起来,“后生,平时你有蛮大方的,怎么变得像个婆娘讲价还价?现在人工一天也要三十块哩!”
“对不起,是我没有弄清楚行情,等下再过来牵牛。”牛成像当众失手的小偷,羞愧满面,仓惶遁去,真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一个年轻气盛的男儿为区区几块钱被一位暮气沉沉的老者冷嘲热讽,这颜面往哪里搁,倘使传出理的烂名?
牛成窝了一肚子气回到家里,笑兰眨巴着双眼问道:“怎么空着手回来?”
“故意让我出洋相,丢面子!现在耕牛的租金哪是你说的价格?”
“不管多少钱,你答应就是。”
“不知者不为错,你明明清楚还让我和梁爹难堪,太缺德了!”牛成想狠狠地教训一顿,看到她诡异的笑容,那话再也说不出口。这个有口无心,大大落落的女人又一次让他钻了石滚孔,可今天不同以往,牛成的心里有一股刺骨的疼痛。梁爹的生世、经历,足以令普天下人同情,这个臭婆娘还用那种卑鄙的方式取乐于他,捉弄于老人,简直是无知,无耻!
笑兰就是这副德性,嘻嘻哈哈,老少不分,三十二岁的年龄,二十二岁的阅历,十二岁的心态,九十二岁的胆量,大错误不犯,小错误不断,倘使有点钱恨不得把整个县城都卖下,心比天高,贪得无厌。
三个月后,牛成怀揣《报应》剧本稿件找到省电影制片厂。一名叫黄涛的制片人阅读后,激动得站了起来,“题材很好,很好!紧扣时代脉博,主旋律突出,生活气息浓厚,文字功底也不错,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搬上银幕!”
牛成松了一口气,喜悦之情不亚于大龄妇女怀上初胎。
“只是今年国家财政拨款的指标已经安排就绪,计划外的影片要靠我们自己组织资金哦。”黄涛话锋一转,眉宇间堆起疙瘩,“并且这不是言情剧,找几个俊男美女,选几处名胜风景能解决的事。它牵涉到方方面面,那磅礡气势,恢泓场面,只有实情实景才能震撼人心,可能还要调动部队,拍一部这样的片子没有几百万是不行的。”
抗洪抢险现实中最危险的地方,最危急的时刻都是武警战士、野战官兵冲锋陷阵,出生入死。创作时牛成只顾激情感受,一气呵成,哪里顾及到电影制作上的难度,如今只好由他高谈阔论。
“现在是市场经济,拍电影同样要讲究效益,要承担风险。这样吧,我们负责出资三百万,你筹措两百万,以后有了利润按比例分成。”黄制片的目光反复在牛成身上辗转,想尽快从某个部位能佐证他是手握重权的地方官吏,或者是富豪阔绰的财团首领,毕竟写出这样的据本还有些份量。
牛成花了五分钟的时间,大致讲了一遍自己家里情况。
黄制片打了个哈欠,南柯一梦已醒,“既然这样就先解决一百万吧,然后要你们县政府赞助一百万。到时候我们会在你们县选一些景点,这对宣传你们县,扩大招商引资,打造旅游品牌,都十分有益。现在影视投资也不差,有钱的老板成千万千万地往里扎……”
开口就是一百万,两百万,牛成如跌进冰窖,自己要是有这些钱不去当甩手老板,还用得着低三下四卖蘑菇,用得着熬更守夜,煞费苦心写那玩意?
“别太悲观了,要是你们县富裕,或者你有关系,你们县政府会出资更多,到时间就不用你掏钱啦。”黄制片最后说:“如果这条路走不通,再另外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