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头投来诧异的眼神:“倒有些骨气。”说完这句,别过头不再看向这边。老猫啃着鸡腿,偶尔瞥过来一眼,兀自吃得香。
唐枝滴水未进,自然也就没有吃méng_hàn_yào。理智清醒,再让她睡在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被褥上,便是宁死也不肯。老猫这次没有逼迫她,笑嘻嘻地跳到里间床上,饶有兴趣地打量过来。
冰冷的夜里,唐枝一动不动地坐在木凳上,低头垂眸,长发披散下来,遮住外界的恶意。
时间在黑暗中流逝得格外缓慢。
当蒙蒙光亮从门外照进来时,枯坐一夜的唐枝终于抬起头,沉静的眸子里闪过坚毅。随后,整个人缓缓倾倒:“砰!”
“发生了什么事?”老猫机警地从床上跳起来,三两步飞快来到唐枝所在的地方。只见唐枝歪倒在地,惊叫起来,朝外面喊道:“林头,她晕倒了!”
“砰!”屋门从外面被推开,林头冲了进来。将锁链往桌上一丢,片刻间点起灯火,看清地上的情形,低声喝道:“把她抱到床上!”
两天两夜没有进食,唐枝再也撑不住,不仅陷入昏迷,身下还流出血来。
老猫道了一声晦气:“真他娘的麻烦!”
唐枝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石屋里间的床上,身下不再是散发着异味的脏得看不清颜色的被褥,而是一套半旧的罩着蓝色棉布的被褥。抿了抿唇,嘴巴有些发苦,仿佛喝了药。
想要撑着坐起来,才发现缚在手腕上的麻绳仍然未解开。眉头轻挑,没有作声,摸索着下床。
仿佛听到动静,不多时,老猫走了进来:“嫂子醒了?”指了指床头,“那个,给你。”
唐枝回头一瞧裹躺在床角,待拨开一瞧,不禁怔住。
这是女子月事来时所用之物。
下腹传来微微的异样,唐枝有些明白过来,大概是……低下头,一抹浓浓的恨意从眼中闪过。
“喝点粥吧。”林头端着一碗白粥走进来,喂到唐枝嘴边。
唐枝微微别开头,将绑着麻绳的手腕往前一伸:“松开,我自己来。”
“你别不知足。”林头冷漠地道。
唐枝别开眼睛,坐在床边看也不看他。
“你若不吃,就等着两日后再次晕过去,我不嫌麻烦。”林头道。
唐枝抿着嘴唇,一声不吭。
“我老猫活了这些年,从没见过这样硬骨头的婆娘。”老猫诧道,“林头,瞧她这样子也跑不了,不如就松开她?”
揉着被捆得红肿刺痛的手腕,唐枝坐在桌前,捧住白粥小口小口喝下去。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当年唐书林被迫离京,并且立下十年内不得回来的誓言,挫败和屈辱蒙蔽了他的仇恨,却没有磨灭她的决心。为了今日,她准备了十年。她有的是耐心。
而这次,不过才数日而已。
刚刚打过一场势均力敌的硬仗的郑晖走进营帐,褪下铠甲和衣裳,露出伤痕累累的上身。腰间有一道五六寸长的伤口,鲜血染红了衣裳。郑晖眉头都不皱一下,弄干净伤口,上药完毕,才靠在床头阖眼小憩起来。
战事是冰冷无情的,许多兄弟都送了性命。郑晖无数次遇险,回来后每每回想都觉惊心。然而想到郑姑母和唐枝在京城等他,内心深处便有一团炙热的火焰在燃烧。
记起唐枝冷艳的面孔,嘴角慢慢弯起一个弧度。忍不住伸手抚向肩膀,那里有一个圆形伤疤,是唐枝用簪子扎的。
她那样厉害的人,定然没人敢欺负她吧?郑晖抚着肩膀上的圆形伤疤,一阵骄傲。忽然,一股无名的悸动从内心深处传来,深深的失落与揪痛,仿佛有一样重要的东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