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永定睛看去,就见那个高大到吓人的奴隶正憨憨地望着自己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他认出这是一个黑种人,不由心想,也许这里也同自己那个世界一样,有非洲、欧洲和美洲,只是被交通条件所限,各地还不能密切地往来。
司马澈发现安永在失神,不禁伸手抚顺他的鬓发,关切地问道:“永安,可觉得好些了?”
安永听见司马澈的呼唤,慌忙回过神,抬起头对上他的双眼,答道:“啊,已经好多了,多谢……”
他清澈的目光撞上司马澈的双眼,一瞬间牵起司马澈心中阵阵悸动,让他情难自禁地猛然将安永搂紧,鼻尖亲昵地与之磨蹭,双唇就要碰上安永的嘴唇。
安永一惊,慌忙偏脸躲开,这时才发现自己与司马澈正置身于一片芦苇荡之中,四周晚风习习,吹得芦叶潮水般沙沙作响,黑黝黝的昆仑奴忽然起身躲进了芦苇丛中,让安永更觉不安。
“不……有人……”安永惊慌地嗫嚅着,只觉得四周风声鹤唳,沙沙芦叶声里,到处都有窥视的眼睛。
“怕什么,四周埋伏的都是我亲兵……”司马澈满不在乎道。
安永顿时大惊失色——原来还真有人!他瞪大眼看着司马澈的脸越来越近,忽然间一阵头痛目眩,就觉得心中泛起一阵恶心。他脸色倏然惨白,立刻使尽全力将司马澈推开,挣脱了他的怀抱,整个人趴在地上呕吐起来。
司马澈愣在原地,看着安永吐得七荤八素的背影,脸色顿时无比尴尬:“是我……让你如此不舒服吗?”
安永吐得四肢无力,吐完后颓然倒在芦苇丛里,瞥了司马澈一眼摇摇头:“与陛下无关,只是刚刚吸了些浓烟,这是中毒症状。”
司马澈这才释然,一时却也不敢再靠近安永。这时安永却缓过神来,主动开口问道:“陛下为何会在泗州?”
“因为这里是兵家重镇,我便亲自来看看,”司马澈回答安永,忽然又笑了一笑,“其实我也不必亲自来,只是我知道你在这里,就非来不可了。”
“陛下知道我在泗州?”安永一愣,随即想到新丰城中必然有司马澈的眼线,他若想知道自己的行踪,定然很容易。
果然司马澈也不瞒他,点头答道:“我当然知道——你在新丰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永安,你吃了许多苦,而我在边荒之地,也吃了许多苦。我怕你恨我,当日我逃离新丰,眼睁睁看着你在城楼上……你能原谅我吗?为了复国我有卧薪尝胆的觉悟,但是无论如何也不想牵累你的。”
司马澈断断续续语无伦次地道歉,挥斥八极的皇帝头一次这样笨拙起来,让安永边听边叹气:“陛下,您不必再说了。人总会因为苦衷而身不由己,您既然已经跨出了这步,今后便只管成就大业,何苦再折回来,又记挂起儿女情长?”
“永安……”司马澈听安永说得如此绝情,心中一慌,不禁握住他的手,双目灼灼地凝视着他,“我知道自己伤了你的心,可你总该给我个机会——到底要我如何做,你才肯原谅我呢?”
安永听得无奈,望着司马澈摇了摇头:“陛下,并非崔宁矫情,只是此刻谈原谅,为时尚早——以您的立场,不可能放弃雄图霸业,今后两军对垒的日子还长,崔宁这时候原谅了您,他日若重演难题,需要陛下再做抉择,您还会不会辜负崔宁?”
司马澈闻言哑然,默默望了安永许久,才终于认命似的开口:“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我不会奢望你能舍弃崔家满门,随我回边荒双宿双飞。那便只有等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天,才能够解开你我之间的心结了。”
安永点点头。他这一番话自始至终没用一个“我”字,纯是以崔宁之名,免去与司马澈之间的一切纠缠。自己如今客居异世,而司马澈的这份感情只属于崔永安,他原封不动,也免得给自己添乱。真要到了解开心结的那一天,再想办法给司马澈一个交代吧。
就在安永沉吟之时,远处却忽然传来一阵摧枯拉朽的火爆声,天边骤然火光冲天,看那映红了夜空的光景,竟似烧着了半片泗州城。安永不禁惊呼了一声,难以置信地望着半空自语道:“不应该这样……太守府的庭院各自独立,客苑的一场火怎么会牵连出那么大的火灾……”
司马澈看着安永震惊又慌乱的脸,叹了口气告诉他:“到现在还看不出来吗?是有人故意放了这一片火。”
“什么?”安永讶然望着司马澈,思及前事,脸色不由一变,“难道是陛下派人放的火?”
既然泗州是司马澈口中的兵家重镇,他想用大火攻陷这座城,也不是不可能。
司马澈被安永的猜测搞得很无奈,啼笑皆非地瞥了他一眼:“杀人放火杀人放火,放火的那些人,自然就是刚刚动手杀你的人。”
安永顿时明白过来,知道是自己连累了泗州百姓,不免气急:“他们还没杀掉我呢,为什么倒急着放火?”
“太守府的客苑都已经烧起来了,放火的人潜伏在城中,哪会知道他们其实并没有得手?”司马澈一脸平静地说道,“这伙人必然是以点火为信,刺杀得逞后,便会纵火毁尸灭迹,其他人同时在城中四处点火,以期乱人耳目。”
安永听了便道:“我要回去看看。”
“别去,”司马澈伸手拦住安永,一脸担忧地劝阻,“现在城中正乱着,你贸然回去太危险,不如在这里等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