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克里姆林宫山字形金色拱门里走出来的,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苏军少校。
他长着一张略显方正、朴实无华的脸,两道细密的柳叶眉下,一双清澈的眼睛不时地散发出一种刚毅、睿智的光芒,仿佛能将四周围的一切都囊括其中。
一袭笔挺的军官制服整齐地穿在他流线型的身躯上,肩膀上的军衔在冬日的阳光下散发着一种灵动的光晕,乍看之下,整个人充满了阳刚与朝气。
他的身旁,是不下千名脸沉如水,荷枪实弹的苏军士兵,每一个士兵都已将枪托抵肩,似乎已经做好了随时开枪射击的准备。
如果继续打下去的话,自己这边估计讨不到好处。“望着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一把把寒光闪闪的刺刀,再想想自己身上那已经不多的子弹,张学良的眼珠子微微转动了几下。
继续打下去,凭自己和野狼、风影月、还有朴天义的身手,纵然可以全身而退,但是,也就别想进入克里姆林宫和斯大林谈判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苏联和东北军就只能以敌对状态相持,也就意味着,在蒙古境内的战争要继续打下去。
继续打下去,虽然对还没有完全摆脱落后农业国境地,正在进行现代化建设的苏联产生不利的影响,但相对的,对东北军,乃至整个东北三省,同样也会产生不利的影响。
东北军目前虽然装备了t-18坦克、m1坦克、英国的飓风战斗机、法国的阿米奥轰炸机等这个时代较为先进的武器,奉天兵工厂的技术和产量在亚洲也能排得上前十,但是,东北的工业基础毕竟太过薄弱,技术人才也是及其有限,很多技术性轻武器,如跨时代的夺魂—29自动步枪、巴祖卡火箭筒等,还需要依赖欧美技师,至于飞机方面,也只能在外国飞机的基础上进行模仿,少量的制造,而且性能还远远不及原封不动的进口货;更要命的是,为了打中东铁路和收复外蒙古的战争,张学良打量从英、法、美等国举借外债,目前,东北军政府已是负债累累,财政已出现赤字,如果不是提前开发了油田,依靠出售石油赚取了巨额利润的话,恐怕早就入不敷出了。
虽然他有心想给予苏联更加沉重的打击,为东北、乃至全中国攫取更多的利益,但是,现实情况已经不允许了。
仗打到这个份上,自己已经彻底地颠覆了原来的历史,在军事上彻底夺回了中东铁路的主权,和苏联继续耗下去的话,明显不是明智之举。
在南满,日本关东军一直磨刀霍霍,日军远在东京的大本营更是不止一次地提出所谓的”满蒙生命线“,他可没有忘记原来历史上的”九一八“。
所以,他必须尽快和斯大林谈判,把外蒙古和中东铁路的事情解决掉,然后腾出手,对付日本关东军。
那位,可是张学良张少帅吗?”年轻的苏联军官忽然用标准的中文,中气十足地喊道。
听到熟悉的母语,张学良不由得心头一惊,将目光再次投向了那个向他喊话的苏联军官。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这个其貌不扬的苏联军官,自己好像什么时候见过。
你认识我?“当然认识,现在全世界谁不认识名动天下的张少帅,满洲里一战,一把火烧死了我们十多万苏联红军战士,优秀的指挥官托尔布欣、布尔加宁、华西列夫斯基将军也葬身在了火海之中,就连我们的远东军魂布柳赫尔元帅也被少帅*死,少帅给我们苏联带来的耻辱,我们又怎能忘记?”年轻的苏联军官淡淡地说,眼睛里流露出的,不知是仇恨、是悲哀、还是无奈。
不过少帅,你们中国有句老话,杀人不过头点地,凡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少帅你杀了我们这么多同志,抢回了你想要的中东铁路,出兵占领了外蒙古,摧毁了我们保护下的蒙古人民共和国,还占领了我们苏联的伯力和双城子两座城市,这,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还要从你的东北千里迢迢地跑到克里姆林宫来杀人,你是要以胜利者的姿态来到我们的首都耀武扬威么?你真的欺负我们苏联无人吗?“青年军官目光如炬,字字如金。
看着横七竖八躺在地上,血肉模糊,残缺不全的苏军士兵的尸体,宫里的一众苏军士兵悲愤交加,眼睛里无不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愤怒与仇恨。
在克里姆林宫,这个苏联军民精神归宿的地方屠杀这么多的苏联红军战士,这简直是对整个苏联的挑衅,是在狠狠地打苏联军民的脸,是任何一个有骨气的苏联人都不能忍受的事!
现在,他们每一个人都已经子弹上膛,只期待着那个青年军官一声令下,将张学良四人乱枪击毙,为死去的同志报仇!
这一切,你竟然知道得这么清楚,那场战争,你也参加了,对吗?”张学良宛然轻笑,用玩味的目光审视起这张其貌不扬,却又弥漫着一种若有若无的铁血气息的脸。
青年军官沉默了,眼睛里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
那感觉,就像是被人用铁锤狠狠地敲击在心脏上一样,疼在骨头,痛在心上。
那场战争,你也参加了,对吗?“这句话,仿佛一张无形的手,把他在心中本已结痂的伤口狠狠地撕裂,再往里面撒上盐!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晚上,满洲里城中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那冲天的火光,那东北军坦克碾压苏军士兵身体发出的”咔咔“声和苏军士兵在被燃烧的烈火吞没时绝望的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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