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坐在一旁看了半天的刘跃进突然笑出来,指指那个走上楼梯的男人,“我说,四爷,你就找这么一个傻大个给你当护卫?你也安心?”
话语里是说不尽的不屑。
乔四爷听着也没生气,其实他自己也觉得王大川傻了点,呆了一点,笨了点……总之,嫌弃的不是一条两条了。
不过男人在巷子口一刀抹脖子砍掉宪兵的景象一直在他的眼前拂过——总觉得,这个男人,还是值得信任一下的。
忽略这个问题,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乔四爷看了看对面嬉皮笑脸的男人,“我们去书房一趟。”
他说完站起来就走,完全没有给刘跃进说“不”的机会。
不过刘跃进是不可能说“不”的。于是也只好老老实实地起来,跟着乔四爷进了书房。
乔四爷的进的书房,自然就是乔老爷子的书房——现在,已经完全归他所用了。
刘跃进不喜欢这个书房。
虽然他总共没进来过几回——但是小时候每次进来,都是和乔家的几个表亲玩儿的太欢,被乔老爷子批评。
尽管刘跃进不是乔家的孩子,但他的姑妈是乔老爷子的媳妇儿,也算是乔家的外亲,所以乔老爷子自然是有权利管他的。
站在书房里,刘跃进也没坐在那个藤椅里面——他是只要进到这里,身体就会不自觉的僵硬,后背也不由自主地挺得笔直。
“你这次过来找我,有几个人知道?”站在书房里面,乔四爷按开书桌上的台灯。昏黄的灯光下,他的侧脸削薄而尖锐,有着暗暗的阴影。
“我出来你也知道,老头子是一向不管的,再加上也没带多少人,虽然没刻意瞒着,但是应该没有几个人在意到吧?”刘跃进看着乔四爷,也不觉得收敛了他的嬉笑,认真地回忆地说。
“哼,”乔四爷冷笑,“没有注意的是那些闲人,要是那些天天关注着你的人呢?”
刘跃进一愣,“你是说有人监视我?”
乔四爷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虽然在美利坚生活了很多年,但是中国人这套说话的方式确实刻在他的骨子里的,“你回去以后好好想想天天待在你身边的那些人,尤其是那些女人。”
他后面这句话说的尤其的用力了些——要说乔艳云是这北京城的交际花花魁,那刘跃进就是当之无愧的交际王子。
这两个人,一天恨不能换三、四个伴儿,好时时刻刻有新鲜人儿陪着。
尤其是刘跃进,乔艳云好歹是从男人身上套钱,而他就是个标准的富公子,手上没头嘴里没毛的,酒喝多了,什么不能往外吐的?
这事儿显然刘跃进是不承认的。
他觉得自己有点委屈——再怎么说,他刘跃进也是要争夺刘家下任当家的地位的,怎么会这么的不懂事?
不过在乔四爷这里,刘公子是没有半点信用的。
所以刘跃进也只好委委屈屈的应了,再顺便表示下自己的衷心和能力,以求不会被乔四爷弃子。
显然乔四爷现在还是有用刘跃进的想法的,他现在还没有在北平站稳脚跟,所以万事都要开头。想到这里,乔四爷突然说,“最近‘左/派’的人有没有什么动静?”(注一)
听他这么说,刘跃进也想了想,“好像是王家是新换了当家的。”
于是两个人对看了一眼——什么都在肚子里明白了。
刘跃进立刻弯下腰,“我回去就查。”
“等一等,”乔四爷沉吟了一下,“王家毕竟也是有家底历史的,先不要有什么动静在他那里。你告诉你的那些手下,要他们官窑自己的嘴巴——这件事情一个子儿都不许往外吐。我觉得,应该先查一下另外一个人。”
“索拉图?”刘跃进眉毛一皱,试探地问。
勾唇一笑,乔四爷不说话,矜持地拿起了笔筒里的一支钢笔,“这个钢笔也是前几年才引入兴起的吧?”
“是的,”刘跃进轻佻地一笑,“我现在写字就是用它,方便又好带,实用的很。”
“那是自然,我记得索拉图是跟在李鸿/章后面第一个开始坚持学习洋物的的满族人。不知道他那里有没有。”
刘跃进这回想都不想了,“这是肯定的么,他那里,总是有最新鲜的洋货,这个东西都好几年的了,怎么会没有?”
是的。
索拉图现今已经是八十多岁高龄了,写文看字依然用的是毛笔,穿戴虽然考究,但是身上饰品多事香囊,玉坠之类的。
——试问,若真是一个从青年时期就开始致力于洋务运动的人,怎会对国外的新鲜东西一点都不沾染。
可见,洋务有多少不知道,在里面实打实的弄到的钱,确实有数的。
乔四爷这回回来,乔老爷子的态度很明确——摆明儿了是要乔四爷接受自己手里的生意和人脉。
乔老爷子早年就跟随着李鸿章做洋务的生意,虽然比索拉图小了十多岁,在这方面的人脉、路线,却不是索拉图可以比的,如此想来,索拉图也不是没有暗害乔四爷的可能了。
至于王家,那是“zuo 派”的领头家族了,新任家主上台,想要做点大的成就,乔四爷是可以理解的,也是可以纵容的。但是要是把注意打到他的脑袋上——那就不是一个明智的人了。
闭上嘴,乔四爷没有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