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眼泉直面中天,少植栽阻挡,此刻艳阳高照,阳气灼烈。徒离心念激荡间,那扎根在潭水深处疏美的本体兰花亦是无法平静,连水面泛过的每一道涟漪,都像是带着杀意。
徒离随手将手中鬼童抛到那回阿青为画眉洗髓残留的小阵上,一头载入深潭中——泉水却连水花都未曾溅出,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平静。
兰花幽幽绽放,潭边阵势被鬼气激发出来,而此间汹涌的灵气如网般牢牢笼罩着整个泉眼。
翅膀扑扇声近在咫尺,姑获鸟的声音越发凄厉难言。阳气过剩,映照在那鬼怨躯体上,如同冰块晒化冒烟一般,可想是何等痛楚。可即便是此,鬼鸟亦不曾有片分后退,依然前赴后继撞在阵势结界之上。
徒离将本体化入自己道体,静静浮出水面。他站在月眼泉中,冷冷斜睨着如暮云一般笼罩在虚空中的鬼鸟。
这泉眼自行聚灵,山不尽,泉不枯,灵气源源不断,那阵势便可一直维持。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也想不出什么法子解决这状况。徒离皱着眉就这般与它们耗着。一边细想一边抬头看日光,恐入夜之后,便就是这群鬼怪的主场,届时会发生什么他预料不到的变故。
徒离回想了一下那样神通能派上用场,犹豫着决心先试上一试再说。眼角的余光瞥过边上无声无息的鬼童,微微一顿,刚抬了手,却是瞬间捂着胸口后退了一步。
他陡然抬头,望向某个方向,只觉得心痛难忍。那苦楚剧烈至此,几乎要崩散道体。
颤抖着嘴唇伸手探入胸口,拽出自己的本体,视线刚触及兰花黯淡颓萎的色泽,瞳孔便是猛然一缩,紧接着就有些涣散。
阿青——阿青出事了!!
徒离想也不想破出阵势,根本顾不上鬼怨之气袭身,以极快的速度穿过姑获鸟群,直直往外冲去。鬼鸟竟也不追,它们依然在奋不顾身前赴后继得冲撞着自动修复完全的阵势。
即使凄厉鬼哭依然回荡,月眼泉似乎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就是在这时,鬼童的襁褓,微微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