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国祚尚在,但江南的勋贵已不复往日荣光。
究其原因,不过一个“钱”字。
财政收入的锐减,让江南勋贵已经先于王朝开始衰败。
这种情况的发生,还要从嘉靖年间说起。
嘉靖以前,是江南勋贵的鼎盛时期。
那个时候的江南勋贵手握大权,又远离京师和皇帝,可谓是独霸一方。
他们还勾连海盗,一方面培养大批官员鼓吹海禁,一边独霸海贸巨利,风光一时无两。
可他们的所作所为,毫无疑问侵犯了朝廷的利益,还威胁到了朝廷的国防安全。
因此才有了剿倭。
后世许多人都很奇怪,明明倭寇并没有多么的厉害,为何大明打的那么惨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平定?
就是因为,在表面的剿倭背后,其实是两股政治势力的博弈。
最终,朝廷大获全胜,东南勋贵损失惨重。
而伴随着这个结果,原本被勋贵压制的商人、手工业者开始崛起,最终促成了东林党的出现。
隆庆开海,算是新兴阶级对东南的勋贵世家发起的第一波冲击。
虽然最终不了了之,看似功亏一篑,但隆庆开海却让新兴阶级与东南海盗取得了联系。
从那以后,新兴阶级就可以绕开勋贵、世家、官府,拥有了自己的海贸渠道。
不但如此,倚靠着东南海盗的强大实力,新兴阶级开始反过来压榨勋贵、世家的利益。
到了万历、天启年间,勋贵、世家的处境进一步恶劣。
因为皇帝派出了宦官,霸占了各地的钞关、矿山、水陆交通。而这些,原本是勋贵、世家们的牟利渠道。
所以说,假如天启皇帝落水是一个阴谋的话,那么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勋贵。
东林党虽然声势浩大,但是手却伸不进内廷,不可能谋算到皇帝。
只有和皇家血缘相亲、藕断丝连的勋贵,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太监的保护下,完成这样的暗算。
正是万历、天启年间的太监横行,逼得勋贵不得不低头,选择了和东南的新兴阶级合流。
也是从那以后,东林党从原来单纯的新兴阶级的代表,堕落为了新兴权贵阶层。
后世对东林党颇多指责,也是从那以后东林党的种种举措而来。
但毫无疑问,从原来独霸巨大商贸利益到如今成为了新兴阶级的附庸,东南勋贵的没落不可避免。
这也是魏国公世子徐胤爵为张采摇旗呐喊的根本原因。
复社提倡的理学观念,毫无疑问最符合勋贵们的利益,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提供了lún_lǐ纲常上的支持。
而刘宗周提倡的实用之道,毫无疑问是对勋贵阶层的进一步打击和削弱。
“南京多园林,其中翘楚,无出东园之右者。今日诸位士林宗师于此开坛论道,实乃盛事。小可不才,恭为地主,特意置办了一番,只求端茶倒水,邀一份幸名。”
身为地主,徐胤爵侃侃而谈,浑身上下都看不出半分徐达的英武之气。
南京勋贵,早已被烟花繁盛磨平了锐气,成酒囊饭袋之辈。
一想到后来这货跪在南京城外,恭迎满清入城的德行,左梦庚就将他记在了小本本上。
其他人却为徐胤爵的风采折服,纷纷恭维,场面颇为热闹。
徐胤爵看向刘宗周,话语里藏着机锋。
“小可年幼之时,便听闻蕺山先生乃理学大家,心生仰慕。不曾想时隔多年,蕺山先生的学问愈发精进,小可愚钝无知,竟看也看不懂了。今日当面,还请蕺山先生不吝赐教。”
这是在讥讽刘宗周立场不坚,以理学入门,却转去了心学。
刘宗周岂会被他这点小小手段碍到?
“世间万般学问,殊途同归,不过求真。为求真而博采众长,方能见心明性,终至大成。世子有此求知之心,当可受教。”
一番话,说的徐胤爵老脸辣红,险些发作。
就跟周星星和火云邪神说:你想学啊?我教你呀。
听得懂的,纷纷憋笑,生怕得罪了徐胤爵。没听懂的,反而觉得大名鼎鼎的蕺山先生有教无类,勤于教人,实乃楷模。
徐胤爵吃了一顿狠的,知道嘴巴上说不过大宗师,赶紧转移话题。
“俗话说,春江水暖鸭先知。时值春日,桃花夭夭,今日我等乘船游白鹭洲,借美景而论道,岂不快哉?”
东园里最负盛名的精致,自然就是白鹭洲了。
湖中有一小岛,沿湖边栽种了桃花。每到春日,绿水如玉、桃花莹莹,人行于船上,远离俗尘,颇有桃源之意。
众人关心的点不在这个上面,自无异议。
相携入园,依次登船。
直到这时,才能看出江南勋贵的底蕴还在。
因为游船所限,不能人人登船,徐胤爵便在白鹭湖周围布置了许多桌椅,各依美景,自成风趣。
不够资格登船的人,便被请去不同座位,又能和游船上的人唱和相应,并不孤单。
中间还搭建了许多戏台,想来会有各种演艺,总之热热闹闹的,足以让所有人同乐。
不过登船的时候,出现了一点变故。
看到左梦庚身边四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徐胤爵有些不悦。
“鄙人作为东道,自会令客人宾至如归,这位小友却是多此一举。”
不知道的人都跟着哄笑,觉得左梦庚是土包子,还拂了主人的面子。
左梦庚呵呵一笑,高声介绍道:“这是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