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目睹兄弟们悲愤战死,张可大怒火冲天。
回到城中后,他直接提刀直闯帅帐。
“张焘,狗贼,纳命来!”
张焘正在被孙元化训斥,看到张可大直接来杀自己,登时吓的三魂七魄都没了,连滚带爬毫无将领的胆色。
帅帐里立时乱成一团。
孙元化满腹乱麻,拦在张可大面前,喝道:“张总戎,你想干什么?”
张可大双目泣血,指着躲在远处瑟瑟发抖的张焘,几乎咬碎了牙齿。
“大人,要不是他张焘临阵脱逃,这一仗怎么会败?不斩张焘,难慰军心啊。”
孙元化讷讷无言。
即使是作为自己的亲信,孙元化也觉着张焘这一次做的过份了。
可真要将张焘斩首……
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张焘居然缓过来了,当场反咬一口。
“此番战败,全是你张可大目中无人,做事不公,你凭什么怪老子?”
张可大完全不敢相信人能够无耻到这个地步。
“你说什么?”
张焘为了求活,也是拼了。
“你张可大就没把俺们辽东的兄弟当人。布阵的时候,把俺们弄到城头火炮支援不到的地方,还不给俺们火器。可怜俺们兄弟手中只有刀枪弓箭,怎么和叛军的火枪大炮打?”
他本是情急之下胡乱攀咬,不曾想却被耿仲明、陈光福抓住了机会。
“哼,张总戎打从一开始就瞧不起我们这些辽东来的。军饷说扣就扣,兄弟们说打骂就打骂。自古治军不公者,还从未见过张总戎这般的。”
“中丞大人,我们兄弟归于登州后,哪次作战不是冲锋在前?可他张可大心存偏见,根本就不把我们当自己人看。将心比心,哪个兄弟没有怨气?”
张可大简直要气疯了。
“你们本就是狼子野心,拿着朝廷的饷银却自立山头,到了山东也滋扰地方,何来可信而言?”
他说的是实话。
东江镇听宣不听调的问题,由来已久。到了登州后,把地方也确实祸害的不轻。
可问题是,耿仲明、张焘、陈光福等人说的也没有问题。
张可大确实对辽东兵存在偏见,从来不掩饰歧视的态度。
只因张可大很清楚,这些辽东兵根本就不可信。对于孙元化引入辽东兵的做法,他是一百个不赞成。
往日里,他是登莱总兵,作为本地最高军事长官,耿仲明、张焘等人面对他,根本抬不起头来。
可这一次不一样了。
张可大打了败仗。
最重要的是,他的嫡系部队损失光了。
没有了军队的将领,就是没毛的凤凰。
耿仲明敏锐抓住这一点,当场发作。
“好哇,既然张总戎信不过我等,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中丞大人,为免嫌疑,我等只好退避三舍,等着看张总戎平叛立功,加官进爵好了。”
张焘、陈光福纷纷称是,大有一副撂挑子不干的架势。
孙元化登时吓坏了。
如今张可大变成了光杆司令,怎么守卫登州,还要靠耿仲明、张焘、陈光福三人的兵。
孙元化对待叛军的时候,尽显天真的一面。可此时的他,又懂得运用老官僚的权衡之道了。
他沉吟一番,做了决定。
“事已至此,守城为要。登州父老安危,还要拜托三位将军。”
这话一出来,耿仲明三人全都昂首挺胸,更加不可一世。
张可大虎目含泪,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事情到了这一步?
然而孙元化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彻底心灰意冷。
“嗯……水城那边的船只不容有失。为防叛军夺船而逃,还请张总戎坐镇,方才能保万无一失。”
登莱总兵张可大,被孙元化发配了。
“当啷……”
张可大宛如丧尸,随手丢了自己的宝剑犹未可知,踉踉跄跄地出了帅帐,更不回头看上一眼。
这个人,已经死了。
初三,就在紧张的对峙中,登州城下突然出现三十多名士兵。
“我们是张焘张总戎的人,快放我们进城。”
张焘趴在墙头辨认,道:“大人,是我的兵。”
孙元化不疑有他,还很高兴。
“危难之时返回,足见忠义。速速接他们入城,妥善安置。”
怎么就不想想,这个时候回来的士兵,不值得怀疑吗?
用望远镜观察到那些士兵大摇大摆地进了城门,左梦庚百思不得其解。
“我这位叔父,到底要做什么?”
他决定,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问问孙元化。
他做这些决策,理由到底是什么?
这比刘峙还要离谱。
不过看到那些士兵入城,左梦庚就知道,登州城破为时不远了。
“让你的人准备,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左富却信心满满。
“参座放心,咱们的目标全都不会出现差错。”
当夜,耿仲明、陈光福等人全身披甲,登上城门。眼瞅着城外黑漆漆的深夜,可他们却明白,孔有德、李九成肯定率领兵马到了。
耿仲明露出狞笑,吩咐道:“打开城门。”
有士兵听了,立刻照做。
本来应该严密封闭的城门,如今却变成了坦途。
耿仲明又命令道:“点火,高呼!”
这是孔有德和他约好的信号。
刹那间,登州城头一排排的火把被点亮。同时数千士兵一起狂呼。
须臾,城外的黑暗里响起无边无际的喊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