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奴才,老实看家。再敢惹出祸端,非将你抽筋扒皮不可。”
骂声中,左良玉披甲戴盔,准备出征。
左宽缩在一旁,唯唯诺诺。
如今的他,已经大变了模样,完全看不出曾经是一个沙场冲杀、眉头不眨的悍将了。
他的一条腿瘸了,身上的破棉袄也挡不住风。
那日私自放走了左严,事后左良玉大怒,一顿棍棒下去,险些打死了他。
即便如此,左良玉也对他心生厌恶。呵斥责打,即便是一条狗也莫过于此。
四周的兵将看着左宽的德行,纷纷窃笑,甚至还有恶毒的嘲讽飘来。
左宽神情呆滞,对这些已经免疫了。
谢文举坐在一旁,耐心品茶,看到这一幕,颇觉好笑。
“左总戎,时候差不多了。兵备道大人可是个狠角,眼里不容沙子,万万不可耽搁了。”
提及卢象升,谢文举就不禁呲牙花子。
那位兵备道自从上任之后,当真是雷厉风行,不容情面。
他不过是讹了一个都司十两银子,叫卢象升知道了,愣是将他捉到军前,狠狠责打了十下军棍。
谢文举什么时候受过这个气?
回头就给宫里写了信告状。
不成想,王承恩给他回信,又将他痛骂了一顿。
如今西北义军突入京畿,随时都能威胁京师,崇祯的神经已经敏感到了极点。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不思平叛灭贼,还敢胡作非为,要是让崇祯知道了,肯定饶不了他们。
谢文举无法,只好将这个仇记在了心里,等着报复的机会。
左良玉穿戴好了盔甲,拱手道:“一应军需,全赖公公周转了。”
谢文举安然自得。
“总戎且去,咱家就在后面。”
他已经和左良玉商量好了。
这一次朝廷拨付下来的粮草,两人合伙漂没五成。左良玉负责做假账,谢文举负责倒腾。
这五成里,谢文举还拿了大头,更是对左良玉青眼有加。
交代完毕,左良玉转身出帐,带着兵马奔赴战场。
谢文举随后出行,到了外面,一个手下凑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一番。
他越听脸色越是精彩。
“嘿,这对父子,有点意思。”
该走的人都走了,军营里一下子空荡荡的。
左宽无人管束,自去找了个地方坐下,望着灰茫茫的天气,一颗心已经没有了活泛劲。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可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也不知道家里那小子,如今咋样了?
跟在少爷身边,想来好吃好喝的,美滴很。
也不知道啥时候娶个媳妇儿,让他也……
他这辈子,还能抱上孙子吗?
背后有脚步声响起,将将到了近前,哭声陡然大了起来。
左宽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眼神却愣住了。
就在他的背后,左贵披着大氅,可是却哭的一如小时候。
“爹……”
左宽很是慌乱,想躲。
他这模样,让儿子看到不好。
可四周空荡荡的,根本无处可躲。
“你……你咋来咧?哎哟,快走,快走。莫要让老爷看见,他……他会打死你的。”
左贵只是摇头,反而踏上两步,拉住了左宽的衣袖。
“爹,俺带你回家。”
左宽大急。
“说甚子混账话?俺在这里,说说好话,老爷气消了,这个家才能保住啊!”
左贵的眸子里尽是怒火,解下大氅,披在了父亲的肩头。
“谁管他怎么想?如今家里的擎天柱是统帅,咱就当没他这个人。”
“你你你……”
左贵说的话让左宽很是恐惧,想要怒斥,但不知为何,心底又有一种解脱感。
恍惚间,脚步声四起,竟有数十人从不同的角落钻出来。
这些人全都彪悍异常,手中的刀刃上满是鲜血,可来到左贵面前时,却恭敬的很。
“老大,全都解决了。”
左贵点点头,俯身将左宽搁置到背上。
“爹,咱走,回去过好日子去。”
……………………………………
邢台,西郊。
西进的官军和东进的义军很快战成了一团。
卢象升一介书生,却毫无畏惧。登上高台,沉着指挥。
他手搭凉棚,眺望对面。
空旷的平原上,两伙汉人杀作一团。
对面旗帜飘扬,看的一清二楚。
“高迎祥在此,老回回也在此处,李自成呢?张献忠呢?”
无人可以回答。
出现在明军正面的,是义军主力高迎祥部,老回回在侧翼保护。
因为卢象升亲自督战,梁甫不敢偷奸耍滑,不得不力战。
可战况打了一个多时辰,依旧未分胜负。
高迎祥能够从那么多首领中脱颖而出,也不是没有本事的。
他的部下十分能打,而且还有火炮。
梁甫所部虽然也有火炮,可只有可怜的两门。而且看那锈迹斑斑的德行,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旧货了。
炮手凑过去点燃引信后,立刻就跑到数十步外,完全不敢留在旁边。
幸好官军在组织度上还是要比义军高处一筹,因此整个战线呈现出僵持的状态。
李自成和张献忠,被分派去侧翼包抄了。
李自成负责南线,张献忠负责北线。
李自成又命梁越为先锋,为全军开路。
梁越行动速度很快,当天夜间就前出了一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