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华一直在旁边细心观察。
看到这些朝中官员们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的内心,不禁全是钦佩。
当初制定和谈方案时,那位年轻的统帅手段一个接着一个,令人眼花缭乱,也让他有些看不明白。
尤其是那句话……
“谈判的功夫是在谈判桌外。”
李邦华一直都品味不透。
可是现在,他明白了。
只这一场示威,逼迫朝廷就范的可能性就提高了三成。
“各位,走吧,时辰不早了。”
卢象升、高起潜都不知道是怎么迈动脚步的,一直到了谈判的地方,他们的脑子里都是刚才火枪齐射的画面。
直到傅淑训情不自禁的轻呼传来,才让两人清醒过来。
他们转头看去,才发现谈判的地方布置的十分古怪。
这是一个很宽大的帐篷。
因为开了窗,所以很是明亮。
帐篷中并没有多余的东西。
两排桌椅相对布置,成楚河、汉界之势,与他们所熟悉的尊者居中、余者左右到方式完全不同。
不但如此,在两边的桌子上,每一个位置前,还都摆放了铭牌。
上面写着参与谈判众人的身份、名字,绝对不会有人坐错。
而这一切,都是在他们走来的这一路上完成的。
朝廷这边,张凤翼的铭牌摆放在最中央。
先前通报的时候已经说过了,他是本次谈判的领班。
山东这边,毫不意外,是李邦华。
两人的位子都是在最中间,而非起首。
“请入座吧。”
负责会场布置的,当然是崇华。
他也是会谈的主持人。
朝廷众人对这种方式十分新奇,倒也客随主便,一一寻着自己的铭牌,陆续坐了下来。
山东这边,本来谈判代表一共四人,没有朝廷的多。但是当李邦华等人也入座的时候,有个穿着军装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挨着左富座了。
傅淑训不满意了。
“此等大事,焉可有妇孺在场?”
崇华正色道:“这位是我山东外事部书记员,负责记录本次会谈机要。我们山东,妇人亦可为官做事。可不像你们,只将妇人当成禁脔玩物。”
张延登脸色愠怒。
“哼,牝鸡司晨,礼仪败坏也。”
那书记员霍然抬头,当场怼了回去。
“昏君奸臣,大明亡其所哉。”
张凤翼等人勃然变色,可看看对方,不过一十七、八岁的女子,全都不想与之纠缠。
要不然的话,一帮国朝重臣和一个年轻女子吵架,成何体统?
今日之事,无一顺谐,张凤翼不免有些焦躁。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尔等窃据山东……”
结果没等说完,却被崇华打断了。
他挥挥手,早有人上前,将一份份的文件摆到了张凤翼等人面前。
“各位,谈判之前,需互相通气。这是我山东本次和谈之条陈明目。不知你们的条陈明目何在?”
张凤翼等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这玩的是哪一出?
他们哪有什么条陈明目?
就想着来到这里后,据理力争,唇枪舌剑一番,最好能够说动山东退兵。
可是看着山东递上来的那厚厚的一摞文件,不知为何,就是显得比他们正规、专业。
一想到堂堂朝廷,居然在这方面被一伙反贼比下去了,张凤翼等人全都面色无光。
无心回答崇华的问题,他们干脆打开了文件,闷头看了起来。
山东的文件,素来简约平白,一下子就能明白意思。
然而这份文件中罗列的山东条件,却让张凤翼等人面色如同锅底。
文件中,山东总共提出了几点。
一,山东维持事实上的独立,不接受朝廷管辖。
山东官员的名义上的任命权可以交予朝廷,但也只是名义上的。
二,朝廷必须保证山东在天下各地的人员、商业、来往的安全,不得拘捕,不得迫害。
三,朝廷不得在山东周围布置兵马,构成军事威胁。
四,山东上下各级官员在天下各地的家属、亲族安全,必须得到保护。
这四条,朝廷如有违反,则视为同山东开战。而山东必定出兵,以战争形式回应。
如果朝廷满足了这四个条件,则山东承诺如下。
一,新军即刻退回山东,不踏入京畿半步,不会威逼京师。
二,山东保证运河通畅,对南北过往船只不阻拦、不扣押、不征税。
三,朝廷里山东籍官员的家属安危同样给予保证。
四,新军可以出兵,解救被困在兖州城中的鲁王,并且礼送还朝。
这些条件,真可谓是不将朝廷放在眼中,仿佛另一大国之君与大明皇帝平起平坐一般。
张凤翼等人胆战心惊,真不知道这些条件被崇祯知道了,那位皇帝会不会彻底疯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等条件,与夺国篡位又有何异?尔等不要做这等清秋大梦了。”
高起潜尖利着嗓子,当场表明了态度。
以他对崇祯的了解,这等近似于打脸的协议,崇祯一定不会答应。
山东这边却很平静。
“各位,提醒你们一句。兖州攻防战如今已经进行到第七天了,据我部侦知,兖州城墙已经多处损毁,坍塌在即。鲁王安危,全在朝廷一念之间。
衡藩和德藩的覆灭,对明王朝的打击是沉重的。
连仅次于皇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