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06-29
李行云感觉自己的脑袋疼得仿佛已经裂开了一条大缝,更糟糕的是似乎还有一只怪手正往这裂开的缝隙里灌水。那“水”中有着无数的画面,一齐涌进了脑子里,自己便仿佛顷刻间多了十几年的记忆。
一幕幕犹如电影一般的画面在脑中闪过,也不知过了多久,李行云才觉得自己的思维开始恢复正常。
“脑子里怎么能一下子想了这么多事?这竟然是一个十七岁少年的全部人生经历啊,难不成……我穿越了?”
心底里还有些懵懂迷惘,正想睁开眼睛爬起来找个人问问,迷糊间就听见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得意洋洋地笑道:“赵颖儿,李曜已经死了,你一个小丫鬟,又不是他的妻妾,还巴巴地守着他做什么?你定要在这里守着,只怕等到晚上他变成厉鬼行尸,届时……嘿嘿!”
李行云听得一愣,李曜?李曜是谁?哦,是了,李曜不就是我吗,我现在就是李曜,只不过……我怎么已经死了?那,那我这是穿越来干嘛,难不成直接穿越成孤魂野鬼了不成?这可也太悲催了吧!
他正丧气,便听见身边有一个带着几分稚气地清脆女声说道:“三郎君此言,请恕小婢不敢应和。小婢自幼便在东家为婢,深受东家大恩,更得阿娘及五郎君看顾照拂,始有今日。念及家慈淳淳教导,虽身为婢女,尤记知恩当须图报。五郎君今遭大难,阿郎与阿娘又远在晋阳,小婢唯有全心照看郎君遗体,待阿娘归宅做了决断,方好安置。”这女声的主人想来年纪不大,声音有些稚嫩,虽带着悲意,说话却是条理清晰。
唐时没有“老爷”这种称谓,而夫人则是爵位,如虢国夫人。家中男主人就叫阿郎,女主人则是阿娘,倒不一定就是自己的娘亲。不过……自己的娘亲倒也是可以叫阿娘的。
那三郎君冷哼一声:“你是我李家的丫头,你伺候的郎君死了,自然是换一个郎君伺候着,这正是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不对?而且你也应该知道,李曜和我,相差何止千里,本郎君虽然不是嫡长子,可毕竟是嫡子,他算什么?不过是一个婢女所出的庶子,就算他还活着,你跟着他,日后又能得什么好?早早地跟了三郎君我,今后若是伺候得好了,我也不吝给你个妾室身份,到那时,锦衣玉食自不待说,更不必再整天忙里忙外小心伺候,这是多大的福分造化?还有,别整天‘阿娘、阿娘’的叫着,她只是个妾室,哪里配叫做阿娘!原本她能在我们李家有一席之地,也不过就是母凭子贵,我爹才留下了她,要不然当年就打发走了……现如今李曜已经死了,我看她还有什么资格呆在我李家作威作福!”
李行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眉头却忍不住皱了起来,这人说话也未免太刻薄恶毒了些吧。尤其是,他说到的这个阿娘,似乎就是现在自己的……娘亲?
李曜对这个娘亲眼下自然毫无感情,思虑也是一闪而过,转而想到自己“死前”既然有丫鬟,想来“咱家”家庭条件应该还行,起码不用花半生积蓄买房了。只是自己的出身似乎不太妙,从刚才听来的这三言两语结合刚才接收的记忆可以知道,自己的娘亲只是便宜老爹李衎的妾室,不过是因为这便宜老爹的正室妻子生下三子李晡——就是刚才说话的这三郎君——之后,已经产后大出血撒手人寰,所以作为唯一有子的妾室,自己母亲才得以勉强算是成了“阿娘”。
而自己的身份,是庶出第五子,上头有嫡长子李暄和嫡次子李晡,至于老二和老四,已经早夭,不提也罢。另外家里还有个老幺,却是妹妹,闺名唤作李曣,今年才十二岁,跟自己身边这个小丫鬟赵颖儿同年。
赵颖儿是自家李记铁坊匠头赵钢的女儿,两年前她才十岁时,就被赵钢走了门路介绍到自己这位五公子身边做小丫鬟。这两年来,李曜对她很是不错,几乎是当作亲妹妹一般,虽说是丫鬟,却从来不让她操持什么重役,每日里也只是叫她帮自己做点梳头打水之类的事情。
赵颖儿的娘亲是从江淮一带逃难到北地来的,似乎还是个书香门第出身,读过一些书,这些年赵颖儿跟着她,已然能够识字,尤其是最近这两年来,李曜偶尔也给她看看一些女孩子“该读”的书,譬如孝经、女则、女诫、女训之类,使得赵颖儿虽然只是丫鬟身份,但行仪举止,着实不逊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娘子——所谓小娘子,便是指未出阁的少女,此时的大家闺秀可称“姬”或“小娘”、“小娘子”等,但决计不能称之为“小姐”,否则便是严重的侮辱。以李曜所知,至少直到宋末时,小姐一词都是贬义,到元清蛮族入主中原之后才被错以为是褒义,竟尔传诸后世。(无风注:据查,在武侠悉的“姑娘”一词,此时还没出现,但本书中为了大家看起来习惯,或许会姑且一用,此处提前告知,今后不再说明。)
李行云此刻意识已然恢复,“记起”的信息逐渐完善和庞大起来:此处乃是河东代州,今年是大顺元年——不是李自成的大顺,这个大顺,乃是唐昭宗李晔的年号。
代州李家并不算本地根深叶茂的大家族,家主李衎是年少时从关中迁来代州的。为什么迁来,李曜并不太清楚,只知道父亲李衎这些年苦心孤诣白手起家打拼出这份不小的家业,却从来不提回关中祭祖之事。代州李家目前家资颇丰,但却算不得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