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述回见太子李裕,乃矫诏迎太子即位。太子最初不从,然而在刘季述威逼下,不得已即位。奉李晔为太上皇,何皇后为太上皇后,更名少阳院为问安宫。刘季述大权独揽,乃加百官职爵,众宦及将士俱受优赏,欲以求媚于众。
睦王李倚,懿宗第八子,李晔的季弟,于庭上大骂新皇道:“你是太子!父皇母后为奸竖所囚,你不思杀贼尽孝,却甘作傀儡么!”
刘季述当廷大怒,面露狰狞,就百官面前刺死睦王,何等猖狂?遂大开杀戒,凡宫人、左右、方士、僧、道为李晔所宠信的,皆上榜,列无名罪,然后杀了。每夜杀人,到天亮就用十辆牛车把尸体一具具载出,一车或只有一两个尸体,好似游街一般,以此立威。又欲杀百官不从命者,官员皆惶恐不安。
有司天监胡秀林,这日早朝冒死谏道:“军容幽囚君父,又想多杀无辜么!”这胡秀林早年传有一些神异之事,名声不小,刘季述日前造孽无数,到听了这句话突然感到害怕,就下令事不究百官。百官因此得以活命。
刘季述却来到崔胤跟前。崔胤惶恐下跪,口中呼道:“崔胤谢军容不杀之恩,鞍前马后愿为军容效劳!”
刘季述放声大笑道:“崔相乃国之重臣!新朝初立,还须相公勉力行政!不忍相公太过操劳,所兼的盐铁转运使,我就令他人代劳吧。”说完,又是大笑。朝中财权便轻松入其囊中。
刘季述遂派其假子刘希度怀揣书信往汴州,许以社稷奉献朱温,请为外援。而朱温此前便是在定州行辕,先已接到崔胤书信,罢了攻取幽州的念头,接受刘仁恭的钱物,回到汴州。还没有来得及解甲,正接到刘季述书信,得知他许以社稷奉献,那心中久欲作帝王的欲火顿时点燃,竟为刘季述动摇。
蒋玄晖乘机谄媚道:“符谶有言‘朱姓当为天子’,大王正是应谶之主,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朱温更是心旗摇动,所幸刘捍在旁,一语点敲:“此乃大事!还是与众将佐议一议为妥!”朱温醒悟,召众谋士商议。
多说:“此乃天赐良机,机不可失!”然而敬翔却说:“朝廷大事,非藩镇能预知!还是不要淌这浑水,平定诸藩,务实为要。”众将也附议。
正议时,府吏来报:“旧相张濬求见!”朱温不解,问众人:“此人已经致仕,不在长水老家安度余生,到汴梁来作甚,莫非还想谋个一官半职?”
李振道:“张濬权欲之心不死,定是为朝中事而来!”
朱温令召见。张濬入内,先寒暄一番,便向朱温说道:“闻刘季述许以社稷献郡王,老朽特来贺喜!郡王系应谶之主,当有天下。”
朱温笑道:“张公是来劝进的,欲倾附于我求宰相吧?”
张濬被人点穿,面红耳赤,惭愧无语。
李振道:“行正道则大勋可立,张公此举不可取啊!”
张濬被后生嘲笑,哪里受得住,便冲着李振横眉怒目道:“老朽行将就木,功名富贵皆已有过,何须复求?实因前日我家牛犊拱倒院中梨树。牛犊生八角,合为朱字。梨、李相通,正应李唐将亡,明主现身。老朽此来即是拜见明主,你怎敢妄言。”
朱温听他辩解,语含怒气,带动胡须一翘一翘,甚觉可笑,心中油然大悦,虽然并不打算此时称尊,但仍将张濬收在帐下留用。
李振复说朱温道:“王室有难,这是能称霸者之张本。如今大王为唐室的齐桓、晋文,安危所属。刘季述一介宦竖,胆敢囚废天子,大王不能讨,何以号令诸侯?如今天下晋、吴、蜀、汴诸强并立,刘季述是要置大王于火炉之上!大王不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敬翔也道:“大王不仅要伐,还须趁早,否则……”他面现凝重之色:“仆料李蒲州闻报,必不手软,此事既是大王的机会,却也未尝不是他的机会。”
朱温这才大悟,惊得一头冷汗,忙道:“幸得子振、兴绪提醒,险被宦竖所害!我誓要诛杀此贼!”遂将刘希度软禁,欲举兵向阙,讨伐刘季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