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笉又道:“徐州时公,得获巢贼首级,lùn_gōng第一,又据徐州形胜,地势险要,兵甲精足,可为英雄?”
李曜哈哈一笑:“时溥冢中枯骨,三年之内必备朱温破城擒杀,岂足以英雄论之?”
“陇西郡王李公,节度凤翔、陇右,护卫关中,深得陛下厚望,麾下关西锐士十余万众,可为英雄否?”
李曜哂然:“李茂贞貌似忠厚,心实叵测,日后必患长安!此人崛起,不过因缘际会,一旦遭遇强敌,被破速矣,算甚英雄?”
王笉皱眉道:“晋阳李公,沙陀豪杰,铁骑过处,无人可敌。讨庞勋则庞勋亡;征黄巢则黄巢灭。如今天兵降近,亦夷然不惧,坐拥表里山河,手控沙陀五院,可谓英雄否?”
李曜哈哈一笑:“李克用麾下骑兵确然锋锐,其人领兵亦深知兵法,麾下更有猛将如云。然则此人治军不严,其军多有作奸犯科而不为惩罚者,民怨不轻;又有赏罚不公,任人唯亲,麾下诸将已渐离心;三有不识大局,不查时机,自恃强大,四面出击,战果煌煌,尽送他人。如此何以为英雄?”
王笉面色微变,又道:“朝中张相,名门之后,声达天下,陛下视为肱骨,今帅五十万天兵征讨河东,威震天下,可为英雄否?”
李曜冷笑道:“张浚之能,唯虚谈耳,此番出兵,只合大败,朝廷声威,必为所累,称狗熊尤嫌不足,遑论英雄!”
“若是如此,则李匡威、王镕、王处直、孙儒、王重盈、王建等,可谓英雄否?”
李曜哈哈一笑:“碌碌之犬,亦称英雄?”
王笉面色大变,欲言又止,叹息一声:“如此,依兄长观之,天下何人可为英雄?”
李曜自听了钟离权一番“金火之相”的说法后,心思有些蠢蠢欲动,此时下意识冒出一句:“数fēng_liú人物,还看今朝!”
王笉一愣,看着李曜,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曜话一出口,便知失言,连忙遮掩道:“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如此人物,某今实未闻之,只得寄望于英雄即将出世,如此而已。”
王笉笑了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只是兄长如今正值并帅治下,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不知兄长打算如何抉择?”
李曜抬眼望天,片刻才道:“某曾听闻一句俗语:是金子,总要发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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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几日,李曜早晚勤修,白日里领着商队紧赶慢赶,终于抵达晋阳。到晋阳之前,李曜本待吩咐熟路家仆为王秦找些脚夫运王弘灵柩归宅,不料王秦却不须劳烦于他,带着小平去了附近一家田庄,不多时便有数十壮汉出来,恭恭敬敬地将灵柩抬走。
王秦出来与李曜道别,拱手深施一礼:“连日来多承兄长照拂,弟感激不尽。昨日曾闻兄长与贵仆商议,须将潞州之事报知于并帅,或将于太原停留一夜,不知可有其事?”
李曜客气了两句,才答道:“确有此事。”
王秦点了点头,问道:“非是小弟多嘴,并帅节府非同一般之地,若无人引荐,怕是未必得进,不知兄长可是已有安排?若无安排,小弟倒可请族中叔伯辈来为兄长引荐一二。”
李曜心中一动,原来王秦家里还蛮有社会地位的嘛,居然能引荐人进节度使府。不过,他还是笑着摇了摇头:“多承燕然盛情,不过此番某已准备经由给事帐中李存孝将军而入节帅府,倘若不能得节帅接见,只须将潞州之事告之李给事,便也是一番交代,却也未见得一定要见节帅当面。”
王秦放下心来,再次拱手一礼:“如此便请兄长多多保重,事毕之后,定要来晋阳小叙。”
李曜笑道:“这是自然,某虽不知燕然族中何事为难,但既然答应王公,万一燕然用得着某,只须报讯一声,某便立即赶来。”
王秦再谢,这才离去。
送走王秦,李曜便叫卢三备下礼物,带着憨娃儿往李存孝宅邸而去。
到了李宅门外,卢三上前与门子答话,道:“代州李记五郎君拜会李给事,劳烦门房通禀则个。”这时门房还不像“煌煌大清”,非得给了银子才帮人通禀,这门子约莫四十出头,拿了拜帖,看了看李曜的家世名字,便点头道:“代州李家阿郎与我家阿郎颇有情谊,既是李家小郎君来了,想来阿郎当愿一见,且请小郎君门房等侯,容某通禀。”(阿郎,是对自家主人的称呼,前文无风用了“老爷”,意思自然是一样,不过最近想想,用“老爷”还是不好,为了统一风格,今后还是改用这个唐时标准称呼。)
卢三谢过之后,便带李曜和憨娃儿到了门房,那门子便去通禀,过不多时,门子回来,拱手施礼道:“李小郎君请了,某家阿郎正在演武场练武,若再沐浴更衣,既废时候,又显见外,是以请小郎君径去演武场相见。”
李曜笑着应了,请门子带路。心中却道:“这门子倒会说话,李存孝明明是没把我这个商人庶子看在眼里,这才懒得出正厅会面,可到了门子嘴里,就成了李存孝处处为我着想了,嘿嘿,倒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李曜随着门子穿门几转,到了一处大院,便听见院中呼呼风声直响,穿过影壁,果然看见一人穿着燕居常服,做武夫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