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茂又不忍她一个弱女子独自乘车回宁安城,所以也没答应给她银子,而是猜测着郑重问她:“沈小姐,我大哥是否就在宫里头?”
“他在宫里,他跟霍护卫在一起,不会有事。”沈嫣脱口而出。
“不会有事?”李承茂不禁多想一层,“会有何事?”
“你究竟借不借我银子?”沈嫣不答他的话,反问他的语气倒不自觉添了几分强硬。
见她不耐烦了,李承茂眼里闪过了一抹难过之色。在她跟前,他总小心翼翼,而她,少会给自己好脸色,就像从一开始,她就轻视自己一般。可是,他偏偏愿意看到她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我送你回宁安。”他看着她,宽和的样子令人羞愧。
沈嫣说了声“谢谢”,低了眸不敢看他。她头一次觉得,自己对他的态度一向都过分了些,于他,或许有些无辜。
京城到宁安,一天一夜即可来回。送了沈嫣回宁安城,李承茂再赶回京城,也未有不可。
原本,李承茂打算用马车送沈嫣回去,但应沈嫣要求,他也没顾忌那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径直骑了马,带她回宁安。他一开始有些尴尬,走了一段路方才习惯,并开始享受,甚至是珍惜。
路上,沈嫣告诉了他自己和他大哥来京城的目的和所做的事宜,“不过遗憾,皇上还是驾崩了。”她还说,“皇上去得蹊跷,怕是顾崇之害的。皇上这一去,接下来还不知会出什么乱子。我急着回宁安,也是想跟家父还有我夫君,早些去南昭。”
李承茂默了一瞬,转而微微笑了,“也好。南昭政治清明,国泰民安,是个好去处。”
马儿行得快,二人有一茬没一茬说着,路途倒少了许多寂寞。他们踏入宁安城地界时,天已经黑了。和来时一样,天上繁星密布,好不壮观。瞭望美景,李承茂不自觉勒紧了马缰,“好美。”
沈嫣看看天上夜色,想了想回眸道:“我们休息一下。”
听言,李承茂眸光欣喜地亮了,像极了天上璀璨的星辰。
他们来到一处草地上,并肩坐了下来。
“许久没有这样静下心来欣赏夜景了。”沈嫣叹息一声,竟轻松地靠着长满草的斜坡躺了下来。她脑中想的,尽是去了南昭,就再无什么担忧了,这样的夜景,定然天天都能看到。
“你想什么想得这么高兴?”李承茂见她唇角勾起的弧度,不禁问她。
沈嫣没有做声。她的思绪,似乎跑去了老远的地方。
李承茂不以为意,也学着她的样子躺了下来。他侧眸,再看一眼她在月光下洁净胜雪的面颊和那微翘的红唇,不禁怦然心动。如果他不是宁安侯府妾室所生的庶子,换一重身份,他一定会大胆地追求她,不让她嫁给旁人。
沈嫣突然侧脸,睁着眼睛毫不赧然望着盯着自己看了许久的李承茂。李承茂忙侧过眸子望向天际加以掩饰,脸却如火一般烧了起来。
沈嫣当然知道他的心思,也知道他现在对自己的情是真的,她只是装懵懂罢了。不过,她收回视线看向天上闪闪星辰,还是问:“假如你喜欢我,却要你在我和你侯府二爷的身份做选择,你会选择哪一个?”
她突兀地询问,几乎令李承茂惶然。他不禁侧身,“沈小姐这话是何意?”
“就是问问李二爷,到底心爱的人重要,还是出身侯门的身份重要。”沈嫣露出浅浅笑意。
“当然是心爱的人重要。”李承茂毫不犹豫答。
“是吗?”沈嫣眼里,满是怀疑。
李承茂没有争辩,只是轻笑。他以为自己无需争辩,因为他知道,沈嫣已为他人妇,他永远都不会面临那样的选择——也只有他跟侯府说自己要娶沈嫣为妻,才会有人跳出来阻止,以将他逐出家门为威胁吧。
“走吧。”沈嫣起身。
回到宁安城时,夜已深了。李承茂一直送沈嫣到知州府门口。沈嫣对他称谢,一直看着他骑着马儿消失在夜幕之中。她想:上一世的情人,这一别就是永远了。没有我,也许你能始终保持自己的高雅和尊贵。
一进知州府的大门,沈嫣听冯管家说父亲已经到家了,便吩咐他唤醒所有家仆到花厅前集合。
冯管家却道:“除了我和惜玉,还有犬子二虎,其他仆人都已被姑爷打发走了。姑爷说,小姐您一回来,咱们就动身去南昭,行礼和马车,还有通关文书都准备妥当了。”
沈嫣惊喜,当即便跑到后苑找安阳平,可安阳平不在房里。听到动静的惜玉告诉她:“姑爷今日白间在东城门等了小姐一天,晚间回来用了晚膳,又说小姐很快就能回来,便一直在书房等您。”
听言,沈嫣鼻头酸涩,险些感动落泪。
在书房见到伏在桌案上睡觉的安阳平,她悄然走了过去,抚住他的臂膀轻唤:“夫君?夫君……”
安阳平很快醒来,看到是沈嫣便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你回来了。”他语气里,没有半分惊喜,也没有半分诧异,平和得好似他早已料定一切一般。
沈嫣笑着,蹲身在他跟前,问他:“你是否预知到,我们大周皇帝驾崩了,所以在家中安排好一切?”
安阳平点头,很快道:“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出发吧。”
“嗯,我去换身衣裳,你和爹爹到院中等我吧。”沈嫣说罢起身。
安阳平不仅安排好了一切,还安抚了沈世充。再听到皇上已然归西的消息,沈世充也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