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帘被人掀开了,那一下,带雪的寒风蜂拥灌入,孟青夏身子一蜷,寒风迎面而来,她被冻得脸色有些发白,帘子被人放下,寒风被隔绝在了外面,这才又好了一些。

她闭着眼睛,看不到来人,但眼皮上有光线刺激,应该是那人带了照明的火把来,往火盆上一丢,整个昏暗的帐子里顿时明亮了起来,脚步声走远了几步,又走了回来,最终停留在了孟青夏的面前,整个帐子里,除了啪啦啪啦烧得正旺的火盆子,一时间又陷入了寂静。

想了想,孟青夏还是睁开了眼睛,撑着手臂坐起身来,带着狭长睫毛的眼帘向上扇起,火盆子里的火光映衬在了她的脸上,没有慌乱,也没有刚刚醒来的惺忪睡意,她连装都不装了。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浓密的络腮胡子,皮毛大袍,戴着毡帽保暖,看上去有些狼狈,也显老,但那络腮胡子下,仍能看出那是张年轻的男性面庞,五官深邃,星眸锐利,极其冷淡,若是收拾干净,倒也算个面貌俊朗的人,尤其是那双漆黑的眼睛,抿得紧紧的唇,五官轮廓,甚至能找到一些与孟青夏相似的地方。

“看起来是早就醒了。”那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思,似乎带了一点疑惑,惊讶于若不是这孩子态度明显,神色沉静,眼中一片清醒,他竟然还未必能看出刚才那副睡颜是真是假,这可不像她,她从前可是连撒谎都会脸红的人,若是装睡,那眼皮子非要拼命抖动不可。

这人看起来很了解她,孟青夏略微皱眉,她敢笃定,眼前的这个男人,应该与她熟识,她占据姬姜女的身体,按理说应该能凭借感觉猜出对方的身份,但事实是,她的记忆里,好像对眼前的这个人的印象十分模糊。

“你只一个人来,又未曾束缚我的手脚,看来你一时半会还不想对我不利。”孟青夏微微皱眉,其实她心里是有点紧张的,但她并不能将这种情绪表现在脸上,她只能强迫自己镇定,因为一时猜不出对方的身份,她也只能以这样平静的口吻扯些无关紧要的话来说:“说吧,你来不就是有话要与我谈吗。”

那男人愣了一愣,脸上原本极其冷淡的表情终于表露出了一丝诧异:“从前你和我的关系虽然就生疏,但并不代表兄长不了解你,你从前虽然被父亲大人宠得无法无天,在我面前却拘谨得很,甚至看到我都要躲得远远的,这可不像现在的你,现在你既不怕我,个性也与从前变化颇多,兄长险些都要认不出你了。”

兄长?

孟青夏心中咯噔一声,但面上却是极尽所能地保持平静,她的脑中在转瞬间便已闪过了无数种念头,她的兄长……怪不得了,眉宇间,的确总能找到一点熟悉感,但却又陌生得很,他不就是有男氏的长子,在父亲战死之后,就立即牺牲自己的妹妹,带着所有族人卑躬屈膝向敌人投降的有男氏容成?

如今她的这位兄长容成,在父亲死后,已承袭有男氏首领之位,难怪孟青夏的印象里对他极为模糊,此人寡淡无情,与她之间应该也并没有多么深厚的手足之情,否则作为有男氏掌上明珠的她,也不会在氏族没落之后,被兄长轻而易举地便当作奴隶奉给了敌人。

孟青夏蓦然皱起了眉,表情很难看:“等兄长也被人当作奴隶,无数次濒临死亡的时候,恐怕也要和我一样性情大变了吧。不过兄长才不会变成奴隶,因为牺牲族人保全自己的事兄长干得可娴熟了!”

敌意这样的明显,带了点孩子气,容成心里的那点疑虑顿释也因为孟青夏那毫不掩饰的厌恶态度而打消了,他的脸色有点冷,但也并没有因为孟青夏的态度而做出什么暴力的举动,看起来,他似乎还在试图能与自己这位妹妹好好谈话:“你记恨兄长情有可原,但好在你现在的处境还不错不是吗?我听说,你在禹康那,可没人敢把你当作一个奴隶看待。有男氏虽然没落了,因为那场恶战,我们的族人死伤无数,你我兄妹能再见面,也是天神的垂怜。”

姬姜女与他这位兄长的感情本就薄淡,如今容成的态度却明显在讨好她这位恨极了自己的妹妹……

孟青夏心中琢磨不定,不知道容成掳她来到底有什么目的,只好绷着一张小脸,总是恶言相向:“我不想和你说话,父亲大人为了有男氏的荣光,宁可战死,可父亲大人一死,你就做出卑躬屈膝向人投降的事。男人不是应该为了族人战斗到最后一刻吗,就像父亲大人那样,可你却牺牲手足,厚颜无耻,贪生怕死,我看你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死去的父亲大人!”

果然,前一刻还明显有些忍怒的容成,因为孟青夏这样无礼又充满厌恶的态度,他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黑色的眼珠子里有火苗在燃烧,很显然那,孟青夏激怒了他,但容成还算有克制,只是冷哼了一声:“你知道什么,父亲大人为了那点颜面,战死到最后,面临的却是什么结果?我们族人差点死伤殆尽,遭到覆灭,难道为了颜面,就可以牺牲所有族人的性命吗?战也战过了,既然明知结果如何,为什么还要顽固到底?父亲大人战死,我也很难过,但我身为父亲大人的长子,有男氏的新任首领,我首先要做的,就是保全剩余的族人性命,对于满目疮痍的有男氏,难道生存下去不是首要任务吗?哪怕牺牲你一人的命运,牺牲我一人的颜面,遭那些人的唾骂和耻笑,可我至少不像父亲大人,我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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