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岁钱发放下去后,接下来又要接见各庄户里的管事,如情忍着快暴炸的脑袋,把往年的账本再拿来略作对比,也发现了不少问题,不过如情也没说什么,只是和颜悦色地对某田庄里的郝管事道:“真是难为你了,天气不好收不到庄稼也不能怨你。也许是各有所长的缘故吧。或许郝管事只适斗斗蛐蛐,做些好听的文章诗词来,而这些低贱的劳作确是不大适合郝管事读书人的身份。还是把管事的差事给卸了吧,就暂且由廖副管事代为管理。听说廖副管事世代务农,对劳作极是通透,想必明年就算天气再不好,也不会欠收成这样。至于赫管事,回头我再给你寻个妥当的差事吧。”说着俏脸儿一板。
这赫管事一听斗蛐蛐,作诗词的话早已冷汗涔涔,正扑通跪下来求饶,如情已卸了他的差事,只觉一颗心跳到喉咙里,来不及喊冤求情,已被两旁虎视眈眈的侍卫给叉了出去。
如情冷着张脸,又是一声清喝:“带人去庄子里,把此人贪污所得的统统搜罗出来。若是超出了一千两,直接发配到田庄里做苦役去。其家人子女亲戚永世不得再重用。”庄户里的管事确实是吃香喝辣的,有混得好的,纳小妾,让下人侍候也是家常便饭的事,每年再小小贪上一笔,上千倾田地稍微贪污点儿,都能过着普通富户的滋润日子,若是遇上或懒或不通庶务的主母,常年累月都不去查账的,更会养大野心,过着土皇帝的日子也不为过。
靖太王妃把庶务抓的还不错,王府各庄户上的账目还算清明,但也有这样那样的小问题,如情一个新人,也不好捉些小毛病卖弄立威,最后盘算来盘算去,也只能拿这个曾读过几天书一副文人打扮目高于顶视劳作为下贱活儿的郝管事开刀了。
赫管事的下场立马给其他管事震慑住了,后头进来的管事们无不战战战兢兢地汇报收成情况。
如情一边翻着新册子,一边挑眉问道:“怎么与账本上的数目不稳合呢?”
这些管事纷纷涎着脸笑道:“都是奴才一时糊涂,一时情急,居然把往年做草稿的账本给拿来了,王妃,您手头上的账本作不得数,回头奴才再给您弄一份新的来。”
如情又道:“也好,回去把账本仔细算清楚了再拿来。不过,我可不希望账本上的数目与实际出入太大。”至少账本上写着乌骨jī_bā百只,那么就得必须有八百只鸡的成品。
那管事的连连点头,又说:“因为数目庞大,一趟也还没运完,待这次回去再运第二趟,顺便把账本也拿来。”
明明就是这奴才只运了七百只鸡来,妄想贪掉剩下的鸡,如今畏惧如情的手段,只能统统上缴。偏还说成是东西没有运完,账本拿错,如情心中有数,也不点破,只淡淡道:“知道你们管着诺大的庄子也着实辛苦。大家都是拖儿带女的,一家子要过活,儿子要讨媳妇,女儿要办嫁妆,光靠每个月那些银米哪够呀,所以,想捞些外水也是人之常情。”
那管事的额上冒汗,连忙说“不敢”之类的话,如情道:“不过只要心不要太厚,母妃和王爷亦不会过多追究,可柱子里的柱虫过多了,可就不好了。毁了上好的木材那还不打紧,若是拿去做了栋梁,可更惹下大乱子了。”
这些管事唯唯喏喏地连连称是,表示坚决不做柱虫,请王妃放心云云之类的。
如情又翻了河山子村庄运来的年礼,鲟鳇鱼、各色杂鱼、活鸡鸭鹅、风鸡鸭鹅、野鸡野猫、薰鸡薰鸭,熊掌、鹿筋、海参、鹿舌、牛舌、蛏干、大鹿、獐子、麅子、暹猪、汤猪、龙猪、野猪、家腊猪、野羊、青羊、汤羊等林林种种,虽数目并不多,只一件几头或数十只,但如此之多的珍稀动物跃然纸上,看得目瞪口呆,想着果真是钟鼎鸣食之家,靖王府相对来说,在太妃的持操下,一切都从简,银钱使用方面也是较严谨的,但在如睛眼里,都实属奢侈了,更不必说其他王府公侯之家的场景,果真是“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
心情抑郁了一番后,又打起精神来,仔细梳对了下账目,翻着翻着,忽然起到,每年河山子村庄送来的熊掌就有二十对,那为何当年李骁还死皮赖活地刮削她可怜的熊掌?
……
总算震慑了这些妄想拿捏她的庄户管事,如情也见好就收,又命人按着贡献多寡赏了押岁钱,待所有管事都离去后,天色已黑透。
如情伸伸懒腰,一天就这样过去,感觉还满快的。
回到隆仙居,李骁正在洗澡,盟哥儿正坐在饭厅里玩得欢,陡然见着如情,怯生生地瞅了她。
如情努力摆出慈爱的笑容,朝他招手,“盟哥儿乖,过来,告诉母妃,今天可玩得开心?”
盟哥儿被月季花薰得头晕脑胀,如情特意让李骁带他外出玩上一天,顺便陪养父子感情。看得出来,效果还是不错的,盟哥儿精神可比今早好得多了。
盟哥儿见如情语气柔和,又摸他的头,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受,忍不住心脏急促跳动着,渐渐地便打开话匣子,说了好些与父王在外头玩耍的好玩的事儿,虽然小孩子说话不利索,好些根本听不明白,不过如情努力做出很高兴的模样,不时附和两句,再夸上两句,惹得盟哥儿越发兴奋,渐渐放开局促,口齿越发俐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