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边说边抓着头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李氏傻眼了,也气得几乎晕厥,这个黑白颠倒的贱人。
方敬澜听到这儿,又用疑惑及怒不可竭的眼神盯着李氏。
李氏心里一慌,连忙喊冤,“老爷,她简直是胡说八道,我身子不大好,最近两年已把官中锁事都交由了知礼媳妇打理,这府里所有开销及份例银子都是知礼媳妇在管,与我有什么关系?张氏真被克扣了份例,也要找知礼媳妇才是。”然后又瞪了张氏,恨不得生吃了她,“自己犯下了滔天祸事,如今还死不悔改,又想浑赖到我头上,果真是贱得没骨头了。”
方敬澜又把怀疑的目光瞪向何氏,沉声道:“知礼媳妇?你姨母说得可是事实?”
何氏从容起身,恭敬回答:“姆母说得没错。最近两年府里份例银子都是经由媳妇之手。按规矩,老太君20两银子,太太15两银子,媳妇一家子30两,三弟屋子里20两银子,而两位姨娘都是各二两银子,每到月底都让人发放下去的,从来没有短过一个子儿。所以,张姨娘所说的这些,媳妇也挺纳闷呢。”
方敬澜正沉吟,张氏又哭喊起来,“大夫人,您也是当家的人,应当知道像咱们这样的家庭,一个月区区二两银子又做什么?买个头面弄个首饰都远远不够,若再加上打赏下人,二两银子哪够。”
何氏面不改色,又轻声道:“那张姨娘觉得,您一个月究竟要多少银子才够使呢?”
张氏滞住,一时没了语言。
何氏又道:“张姨娘口口声声说我短了你的银子,那好办,咱们就对对账吧。”然后又吩咐喜庆去拿账本来,当着大家的面与张氏算了起来,“张姨娘屋子里有2个婆子3个大丫头还有2个二等丫头2个粗役,每月里发放月钱就要八两银子单七百钱,吃饭花销统共是九两单六百钱左右。平时张姨娘手脚挺粗的,时常爱摔坏些杯子碗碟什么的,每月里单补充器具都要三十两银子。再来,姨娘每月制新衣,买胭脂水粉,便是八十两银子左右。请问姨娘,吃的穿的住的用的全都让官中包了,您那二两份例银子如何用得出去?”
张氏一时滞住,忽然又道:“可是我的知廉和如善他们银子不够使呀,我,我平时候还要接济他们兄妹俩。”
知廉想让自己姨娘少说两句,可惜他跪得较远,够不着,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自己的姨娘作最后的捶死挣扎。
何氏又道:“二姑娘未出嫁时,除了月例银子外,算上其他花用,一月也是差不多近百两的花销,再来,府里谁人不知,二妹一向受公爹疼宠,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谁敢短了她?府里的下人,谁敢怠慢她?再来,二姑娘虽明面上只有二两份例银子,但据我所知,公爹时常私下里给二妹银子,每次出手都是五十两以上……敢问姨娘,二姑娘是想吃山珍还是龙肉?需要您单独补贴?”然后又转身,温和对知廉道:“三弟,一个月20两银子的份例,三弟和弟妹可否够用?”
知廉面红耳赤,先前未娶妻前,他一月5两银子的份例,并且在账房里一次性可以支取20两以下的银子,大多时候,父亲也私下里给他银子。后来,娶了妻子林氏后,林氏与他一番大道理讲下来,他不再时常往外跑,猪朋狗友的聚会也少了许多,也很少去账房支银子了。林氏又会精打细算,人情往来他也不必忧心,因为还没分家,一切都由官中所出。一月20两银子当作零花,除了打赏些下人外,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自己姨娘却不依呀,时常觉得他受了李氏与大嫂的怠慢,一会儿嫌屋子里的奴才侍候不尽兴,非要给他再找几个,一会儿又嫌他身上的衣服做工不好,料子也不高档,穿出去会没面子,死活要给他弄顶级的上等面料……知廉避开张氏投来的期待目光,对何氏道:“大嫂贤慧豁达,处理公道,20两银子足够了,还有节余。”
张氏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你这个孽子……”
如情在心里偷偷替她接过后边没有说出的话,“胳膊往外拐;不顾老娘死活;我生你有何用。”
知廉低头,声音低得几乎不可闻,“说句忤孽不孝的话,您确实做错了。若是安份守已,哪会沦落为今天这种地步。姨娘就爱处处强出头,可争来争去的,又有何意义呢?明明一家人,为何要争得四分五裂?”
张氏再次绝倒,又见李氏冲自己冷笑,方敬澜面带寒茫,并双眸开始眯起,这是他暴怒前的征兆,不由冷汗涔涔,又想狡辩,幕地,老太君一声暴吼:“够了,连知廉都比你想得通透,偏还不知死活。事到如今,还想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看样子,大理寺你还没呆得够本,是不是要我再把你送去好生惦念?”
自从张氏进了方府的门后,将近二十年了,这还是头一次近距离与老太君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