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送给朱由诚的是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满脸褶子的中年女人。
馈赠女人在封建王朝是平常事,不过赠送的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子。
魏忠贤把这个女人送他有什么用,难道当妈养起来?
朱由诚没猜错,魏忠贤送他的这个女人还真是他妈。
魏忠贤说道:“朱大人,听说你是被拐到北京的,家中尚有老母。咱家便自作主张,把你母亲接到北京暂住。这便是你的母亲黄胡氏。
现在你已经回到北京,理当把母亲接回家中奉养。毕竟咱们大明是以仁孝治国,朱大人作为翰林院掌院学士,更应当为天下做个表率。”
魏忠贤是一番好意,如果黄胡氏落到朱由诚的政敌手上,那时朱由诚便有个把柄被别人拿捏住了,非常被动。
再说朱由诚与黄胡氏素不相识,估计也没什么心情把她从沧州接到北京来享福。如果这事被御史言官知道了,又是一场大风波。
这不是开玩笑,想到年,一代名相张居正被皇上“夺情”,未能回家守孝,被满朝文武弹劾恋权不去,几乎下不来台。
铁腕张居正尚且如此,何况是在朝中没有什么势力的朱由诚呢?
朱由诚个性固执,一旦认准一件事,九头牛也拉不回。魏忠贤担心他不认老母,落下话柄,所以用话语点醒他。
朱由诚感激地向魏忠贤点点头,道:“魏公公有心了。”
朱由诚坐在椅子上仔细打量这个女人。
其实,这是相当失礼的行为。那女人怎么说也是他的长辈,即使不倒履相迎,也应当站起来深施一礼。
不过在场的不是大太监,就是大太监的亲信,所以没有人跳出来指手划脚。
那女人身材瘦削,一脸刻薄相,怎么看怎么让人生厌。
朱由诚暗自疑惑,自己多少也算个大帅哥吧,怎么老母这么丑呢?难道是基因变异,鸡窝里飞出了个金凤凰?
正思忖间,那女人忽然冲了过来,一边张开双手,像老鹰似的扑了过来,一边哭喊道:“我苦命的孩子哟……”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这个女人选的时机相当准。
此时魏忠贤介绍完女人身份,朱由诚没有反对或异议,女人上前一拥抱,洒下几滴热泪,这场认亲的戏码就算圆满完成了。
不过那女人的时机虽然抓得准,但朱由诚是什么人?于是事情就向完全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朱由诚是武林高手,哪能随便让人近他的身。
他左手一挡,右手一推,黄胡氏就“噔噔噔”倒退几步,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魏红莲见状,急忙起身到黄胡氏背后一扶。
朱由诚的力气是何等之大,魏红莲根本接不下来,结果她便和黄胡氏滚作一堆。
黄胡氏在上面,魏红莲被压在下面,按说黄胡氏受伤并不重,可是她却暴怒起来,指着朱由诚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认亲娘的混帐,你还是不是人哪?你这个不孝之子,你这个忤逆之徒,死后必下阿鼻地狱受苦!不行,来世太远,今世就得让你受到报应。我这就出门,上顺天府告你!”
朱由诚的反击是武者的自然反应,等惊觉出手太重,却听到黄胡氏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朱由诚原本想上前把她扶起来,可是听黄胡氏一骂,他心中怒意焰腾腾按捺不住,恐怕忍不住跳过去将这个女人暴打一顿,到时真犯了忤逆之罪,便又强压怒火坐了回去。
朱由诚虽然出身贫寒,但自从认识信王之后,总是一帆风顺,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愤怒到了极点,可是偏偏还不能动手,朱由诚忍不住用力地握住红木做的太师椅,直捏手上青筋暴起,扶手“咯吱咯吱”作响。
魏红莲听黄胡氏骂得不堪入耳,微一皱眉,轻叹一口气,劝道:“大妹子,诚儿一向不喜欢别人靠近他,这也是无意的一推,你就别再生气了……”
谁知黄胡氏竟是个人来疯,听见有人劝她,她倒更来了精神,用手一指魏红莲,骂道:“住口,诚儿是你喊的吗?他是我的儿子,要喊,也只有我能喊。我还没追究你骗走我儿子的罪过呢,现在你倒教训起我来了?”
“住口!”魏忠贤和朱由诚同时暴喝一声。
魏忠贤只有魏红莲一个直系后代,发迹后把她视为掌上明珠;而朱由诚则把魏红莲当成他在大明唯一的母亲,两人哪容得了黄胡氏在这里公然欺负魏红莲。
旋即朱由诚尴尬地一笑,他是黄胡氏的儿子,要是母亲和别人吵架,他理当站在母亲一边,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呢?
魏红莲本来心头火起,但听得朱由诚呵斥黄胡氏,不由心底一暖,暗道:“诚儿还是把我当作娘的……”
再说魏忠贤,他是东厂提督,按后世说法,那是一个双手沾满了正义大臣和劳动人民的鲜血的大权奸,性格不是一般的狠辣。
他正想命人把这个疯女人拖出去乱棍打死,突然想起这女人是朱由诚的生身母亲,不能动,便又强自忍住。
他口气生硬地说道:“朱大人,现在你们母子相会,可以回去了。”
黄胡氏似乎很会看人眼色,看到魏忠贤眼中凶光闪动,朱由诚面有不豫之色,也不再大吵大闹了,说道:“诚儿,走,回家吧,娘乏了。”
朱由诚暗暗叹了一口气,心道:“大概老天爷看我太顺了,派下一个疯女人来给我捣乱。唉,看今天这个样子,和魏忠贤搞好关系的想法怕是要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