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良既不愿意分宗,更不愿意出族。可前有宋氏的族老们,后有万公公,加之宋桃又说通了王氏,王氏也觉得分宗更好,宋大良再不愿意,再不甘心,窑厂还得靠王氏的赔(陪)嫁周转,他想了又想,最终还是选择了分宗。
只是为了宋氏家族的体面,要等到宋又良七七之后,宋家才会开祠堂,正式把宋大良这一支分出去。
宋大良憋屈得不行,送走了宋十一太爷等人就跑出去喝花酒去了。
倒是宋家二房钱氏这里,她所在的院落灯火通明,会客的花厅不时还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叫‘甜白’的新瓷了?”钱氏坐在罗汉榻上,拿着宋积云帮元允中烧的甜白瓷印泥盒,反反复复地观看、摩挲着,欣慰的笑容里还残留着几分震惊,“难怪万公公定它做了新的祭白瓷!果真是莹洁素雅,比老爷烧出来的那白瓷更好看!”
坐在她左手边的宋积云笑了笑,指了榻几上的几个甜白瓷的胭脂盒:“那是给您和妹妹们烧的,比这个还要轻薄一些。您看喜不喜欢?下次还可以给您烧点别的。”
钱氏闻言放下手中的印泥盒,吩咐郑嬷嬷给宋积玉和宋积雪一个人挑了一个甜白瓷的胭脂盒,道:“其他的都收到我的库房去,我到时候当成节礼送给像宁王府、淮王府或是王主簿这样的人家去。”
也算是为他们家的新白瓷做个宣传。
“那也用不着克扣我们家积玉和积雪的东西。”宋积云直笑,道,“您想要送给谁,送些什么,过两天我再烧一窑就是了。”
让郑嬷嬷把胭脂盒依旧分了。
宋积雪捏着个胭脂盒扑到宋积云的怀里,仰着还带着几分婴儿肥的脸高兴地问她:“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再也不用担心谁来抢我们家的窑厂了?”
“嗯!”宋积云应着,爱怜地摸了摸小妹妹的头。
这些日子她只顾着保住父亲留下来的产业,忘了安抚两个年纪还小的妹妹了。
她朝着坐在对面的宋积玉也笑了笑。
宋积玉腼腆地说着“谢谢大姐”。
钱氏看着,眼睛微涩,想着要是宋又良在这里该有多好。
她低下头,强把泪意忍了回去,转念又担心起宋积云来,道:“你大伯父吃了这么大的一个哑巴亏,他肯定不会善罢干休的。那‘玉泥’的配方是怎么传出去的,恐怕还得好好查查才是。这配方,连我也不知道!”
宋积云也这么想。
“您放心,”她安抚钱氏,“我心里有数。”
钱氏直点头,感慨道:“你大伯父也算是弄巧成拙了。要不是他使坏,你也不会冒险去烧新瓷,也不会保住御窑厂的订单,让他血本无归了!”
说到这里,她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道:“还好菩萨保佑,心想事成了!”
宋积云却看了对面的元允中一眼。
他身姿笔直地坐在绣墩上,正轻轻地吹着茶盅里浮起的茶叶。
柔和明亮的宫灯下,他杏眼微垂,宁静中透着几分高华。
她不由抿着嘴笑。
这件事,她还得感谢元允中。
她一直犹豫着要不要烧甜白瓷。是元允中告诉她,外面不流行罗汉图而是开始推崇观音像。而他们家不擅长观音画像和观音瓷像。
与其到时候被动调整,不如趁这个机会推出甜白瓷,为以后烧彩瓷打基础。
只是这话她不好跟钱氏说。
她母亲一直盼着她能和元允中有更多的接触,这话说出来,岂不是自投罗网。
更不好跟元允中说。
怕他得意洋洋。
不过,钱氏的话也提醒了她。
她道:“明天报恩寺的师傅过来和您商量父亲七七的祭祀,我就不参加了。我明天得去趟洪府。大伯父把市面上的泥料买空的时候,他们家大公子雪中送炭,给我们家送来了泥料,我还没有去感谢洪公子呢!”
“应该!应该!”钱氏连声道,“家里的事有我和郑嬷嬷、吴管事,你只管去忙你的。”
还关心地道:“要不要我帮着准备谢礼?别的东西好说,前几天田庄送了两筐早熟的秋桔,要不你都送去洪家吧!你们要吃,我再让田庄里送过来。”
他们家早熟的秋桔很酸,不过图个“早”字。
宋积云向来不喜欢吃,她也就没有想到送人:“您就安心办您的事好了,谢礼我会和吴管事商量的。”
两人说着话,都没有注意到喝着茶元允中抬眼看了看宋积云。
只到见宋积雪悄悄地打着哈欠,众人这才觉察到天色不早,各自散了。
宋积玉和宋积雪这些日子都陪着钱氏,在钱氏这里歇息,只有宋积云和元允中要回各自的院子,他们还同路,能结伴而行。
月色溶溶,树影婆娑,夜风徐徐。
元允中静静地走在她的前面。
宋积云暗暗叹气。
自元允中赶到窑口,发现她提前开窑之后,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她总感觉他的情绪有些低落。
她想到这几天在窑厂,他被汗透湿的衣襟,她望着他肩宽腰细腿长的背影,不禁道:“元公子,我觉得你那个火照特别好,过几天准备再烧一窑甜白瓷,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不用!”元允中脚步顿都没有顿一下,平淡地道。
宋积云听了,莫名觉得心里一噎。
她想了想,干脆追了上去,一面倒走,一面道:“要不,我再给你烧几套甜白瓷的茶具或者是酒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