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喜悦慢慢的降了下来,他觉得心里若有所失,他发觉她的眼睛里有一层自己从来没有读懂过的薄雾,淡漠、沧桑、与她年龄完全不符的冷与空漠。
他仔细的回想,回想他们一起的岁月,似乎从很小的时候起,她就是这样的,懂事、聪明、冷静,有着大人都比不上的睿智,她行动举止比大家小姐更高雅、从容,行事做派没有半点小户女孩的局促、狭小,她眼界开阔,多么珍奇的东西都处变不惊,很多东西似乎都成竹在胸。
以往当他还是个懵懂的男孩子时不觉得怎样,可真这两年来,在孟留衣的教导下,经历了生死之后,终于沉淀成一个男人之后,忽然发觉,贞娘,并非一个简单的出身贫寒的小姑娘,她身上有许多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悄悄的问了姑姑,姑姑才告诉他,贞娘自小就得了姑婆婆梦中传授,知道很多大户小姐的规矩和知识,甚至识字看书,都是姑婆婆传授的,只是姑婆婆命运多舛,死的凄凉,贞娘可能受了影响,多少有些性子淡漠安静。
杜石头怔忡了很久,再看向贞娘的目光就多了许多心疼、怜爱,她每日在梦中接受姑奶奶的教诲,白日还要帮母亲干活,那么长的日子,日日夜夜不得休息,一个六岁的小姑娘,有多难熬?七岁就帮忙家务,十岁就当家管账,她没有无忧无虑的童年,没有跟小伙伴玩过过家家,没有跟要好的女伴逛过街市,过女儿节从来没有乞巧,这么多的日子,她可觉得辛苦?
他买下了碧溪园,他为她布置房间,他想尽办法探听她的喜好、她的需要、她的向往,他想让她开心,让她无忧无虑,他愿意尽自己所有的力量成全她内心的圆满。
杜石头微微眯了眯眼睛,手指在酒盅上轻轻的敲一敲,酒盅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深幽的凤眼慢慢的亮了起来,熠熠生辉,光华夺目。
贞娘,贞娘,这个名字仿佛在心上细细划过的糖浆,带着那么多甜蜜的暖意,妥帖、安稳收藏在最柔韧的角落,每每想起,少年的眼睛就会闪烁灼人的光热。
你,会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不管你的心有多冷,我,有勇气和决心将她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