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这四人喊的喊、劝的劝、哭的哭、骂的骂,场面完全乱了套。杨谅和宇文娥英的双臂皆被拉着,手上挣脱不开,嘴上却是骂骂咧咧地攻击着对方,脚下更是一顿乱踢乱踹,恨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
夏蔓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无奈地望着长孙蓉,希望她能结束这个乱局,可见到长孙蓉也是摇着头,丝毫没有一点办法。就在这时,夏蔓忽然听到不远的暗处响起一阵隐隐约约的咳嗽声,她忙提高警惕低声唤了一句:“假山后有人!”这一句话说完,杨谅和宇文娥英竟齐齐收声一动不动。安静下来后,不远处那连续不断的咳嗽声更明显了,那声音沉沉的干干的、虚弱无力,声音的主人好像是久病未愈,身体状况极差。
水池边的四个人面面相觑,宇文娥英一下子害怕了,紧紧攥着长孙蓉的胳膊,战战兢兢地小声嘀咕着:“这是人是鬼?我早前听宫女说起过,周武帝时这北山湖里好像淹死过人……”
“鬼?”杨谅被这一吓,不禁哆嗦着抽泣起来,忙往同样脸色煞白的夏蔓身后躲去。
“别怕,有我在。”长孙蓉咬牙迟疑了一下,壮着胆子率先朝前走了两步,试探着问道:“是……是谁在那边?出来!”
一语毕,只见假山间闪出一个纤瘦的女子,她个子不高,穿了一身黑衣,走起路来如弱柳扶风。这女子的姿态缓慢却更显袅娜娇柔,寒凉月色下,她的身影若隐若现,如一朵藏匿在幽泉深处慢慢浮起的白莲花,绝世独立。一路走来,神秘的女子始终低着头咳嗽不止,直至走到四人面前才勉强止了咳,抬起头翩然一笑,那笑容凄迷又楚楚可人,清澈如水的瞳眸深不见底,不知隐藏了几多不为人知的往事。
夏蔓认出了来者,想要开口唤她一时却又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故人,与之深情地对视一眼后,才柔声叫出了她的名字:“令姬。”
宇文娥英听了这话才敢抬起头,又惊又喜,立刻扑过去抱住司马令姬,声音也是甜腻腻的:“嫂嫂!嫂嫂原来你是啊!我好久没见到你了!想死我了……”
司马令姬温柔地抚摸着娥英的头,刚想要说话却又是一阵止不住的剧烈咳嗽。她忙转过头用丝巾抵在唇边,胸口上下起伏,脸上苍白不见血色。
“令姬,你病了?”夏蔓的心中不禁一揪,这哪是当年那个明朗大气、风华动人的少年皇后?一样的五官却是迥然不同的神情,少了那些凛冽孤傲的颜色,平添的娇柔温婉更让她美得令人窒息。
司马令姬施然一笑,面色透着气血不畅的微红,也竟是一种病态之美:“最近天冷,受了点凉,没有大碍!”她转而看看宇文娥英与杨谅,又朝长孙蓉点了点头,才继续道:“刚才见你们在玩闹,就没想过来打扰,怎知这一会儿的,一个个竟脸红脖粗了!”
长孙蓉和杨谅两个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司马令姬,不相熟自然无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个一身黑衫的年轻少女尴尬地笑笑。
宇文娥英却是又恢复了先前的跋扈之气,攥着司马令姬把她拉到杨谅面前:“我的好嫂嫂,你来评评理,这人抢我的花灯,还想打我,是不是他有错在先?”
司马令姬将脉脉如水的目光移至杨谅的脸上,杨谅本是趾高气昂地抬起头,怎知与这柔弱娇美的女子一对视,顿时就被她慑人的目光震住了,不禁有点心虚,说起话也结结巴巴:“我……我才不要她评……你们……你们早就认识,肯定……都是一伙儿的!没一个好人!”
司马令姬倒也不管杨谅对她恶语相加,反而转身拍了拍娥英的肩膀,低声柔柔道:“娥英,不管之前汉王做了什么,在湖边确实是你下手太狠!我看到你故意要将汉王殿下推下湖,是你的不对。”
宇文娥英惊讶地瞪着眼睛,一把甩开司马令姬的手,嘟着嘴连连后退:“嫂嫂!我的亲嫂嫂,一年不见你怎么就变了个人一样,竟然帮那个抢我花灯的毛头小子说话!”
夏蔓见娥英又气又委屈,忙走到她身边好言安抚着。说话同时,夏蔓不禁抬头看向司马令姬,这是今日第二次与之对视,只见此时的她眼神温和却又笃定,没有丝毫要为自己辩白的意思。夏蔓的心中不免大为疑惑,遥想昔日的司马令姬一颗七窍玲珑心,每每遇到这种尴尬的场面,只要有她在定是皆大欢喜,既不有失公允又能哄得住娥英。可是没想到今日重聚,她的话竟如此犀利,没给娥英留一丝情面。
一旁的长孙蓉察觉出眼下的气氛略带诡秘,便笑着出来解围,她走到宇文娥英身边道:“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就先回去吧,否则公主就要到处找我们了,可不能被她发现我们来了这个地方。”
宇文娥英仍是一口气憋在心头,但心知自己再闹下去也占不了上风,转过头斜眼狠狠瞪了一下杨谅,而后把手中的花灯甩给夏蔓,气鼓鼓地说了句:“我们走,回宫!”
长孙蓉和夏蔓一起欠身向杨谅与司马令姬各行施一礼。离去间,夏蔓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再次看向司马令姬,见她向自己轻轻点头微笑示意,夏蔓慌乱的心又一下子沉了下来,也对这位昔日故友安然一笑,这才快步跟随宇文娥英而去。
娥英三人离开后,徒留在原地的杨谅尴尬不已,第一次与一个陌生的美丽女子单独相处,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低着头抓耳挠腮,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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