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德与马岱紧随于我身后,他们或许颇有疑虑,但却迟迟不曾开口。
我知道,今日我的表现,稍微有些异于寻常。
“小岱,你难道没有疑问?”我收缓了脚步。
马岱一头撞在我背后:“大哥对那高顺,未免太过客气,而且今天的这些话……就像……就像……”他迟疑着,还是没能说出口。
“就像遗言一样?”我扭头看他。
他挠了挠脑袋,微微点头。
“这可不是遗言,”我伸手在他肩上一拍,“以防万一罢了。”
“多此一举!”庞德冷冷哼了一声,忽然加快脚步从我身侧走过,“你又不会死!”
我微微一笑,看着他大步离去。
“你又不会死!”
是说因为你会保护我,所以我不会死,或者至少不会在你之前死么?
庞二哥不知何时开始,已经完全与我站在一起了。
只不过我的担心恐怕不是多余。
不满二十岁的庞德,抵得住鼎盛期的吕布么?
我并不看好这边的情形。
所以恐怕将极其险恶。
“小岱,你记住刚刚我对你所说的,如果……我是说如果,真有万一,你就按我的吩咐做吧。”我的眼皮忽然一跳。
马岱虽然或有不愿,但我如此谨慎嘱托,他只能乖乖答应。
但愿……我的嘱托永远不用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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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
黑幕扑天而来。
六千轻骑兵衔枚而出,所有的马都裹紧了四蹄,摘下了脖铃,静悄悄向青泥隘口盘踞着的吕布军摸去。
敌营之中晚饭已竟,大数灯火皆灭,除了些许守夜的士卒来回巡视之外,再无其它动静。
六千骑兵从山凹中缓缓转出。
庞德前锋,我居中,马岱最后。
三支部队倏地分开,直扑敌方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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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乱的马蹄四下踩踏,未尽的火星漫天飞舞。
火光燃成一片!
木料在夜幕中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攻城器械宣告完蛋。
敌营中乱声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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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德队忽然一阵喧嚣,似乎有敌军组织起有规模的抵抗。
我拍马便走。
敌军仓促反抗,也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辨别身份的旗帜。
我领着两千人马从辎重堆放处横穿敌军大营,周围只有烈焰。
庞德仍在厮杀,但已稳占优势。
马岱亦自后方向西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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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战马忽而止步不前。
我几乎被身后的友军撞倒。
营帐之间传来低吼。
还有马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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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黑下红。
如一尊铁塔挡在我面前。
我看不到敌方的眉眼,但自心中荡起一股寒意。
我想我知道这是谁了。
我想大家都知道他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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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我强压着内心的惊惧。
对方却不答话。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武器,催动了快下的坐骑。
长柄,方天,画戟!
追风,赤兔,烈马!
煞神吕布,他二话不说,竟然直接……迎面向我飞斩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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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要狠狠骂他一句。
凭什么来杀我?!
老子长得很醒目吗?!
然而我不能退,不是因为我一退便会军心大丧身后士卒作鸟兽散,而纯粹是因为——吕布这厮跑得太快!
不是吕布,是赤兔马跑得忒快了。
我只问了句话,他已然距离我不到三丈。
拔枪。
持平。
一吸一呼间长枪已攒射而出。
目标是吕布的左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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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他。
我暗暗对自己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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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他!
我心中有个声音在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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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力的对撞。
枪尖对戟刃。
吕布凶悍的来势微微一滞,赤兔马打着响鼻昂首不动。
我就稍微惨了一些,双手虎口火辣辣的痛,身下坐骑“腾腾腾”后退了三步。
差距十分明显。
我该战?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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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又是一阵乱响。
庞德越众而出,显然击溃了对方勉强组织的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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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单手持戟,抡圆了臂膀,狠狠向我砸来。
第二击!
老子走投无路,老子拼了!
气沉丹田——如果劳资真有真气的话——凝浑身劲道于双臂,我举枪格挡。
长枪逆风而上。
沉重的画戟斜斩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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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忽然一软。
我只听到“咔嚓”一声刺耳锐响,紧绷的臂膀猛然一松,手中长枪一分为二!
双臂彻底麻痹,虎口鲜血迸流,两截枪身跌落马下。
吕布画戟去势已竭,我仰身侧马堪堪闪过,饶是如此,面颊仍被戟风刮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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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沉默着抬手,毫不迟疑地横劈而出!
坐下马儿忍不住嘶鸣,我双手已然空空!
身后的士卒尽管近在咫尺,却无一人能够近身。
第三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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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不住!我抵挡不住!
我满手都是粘稠的血,两条臂膀无法克制地瑟瑟颤抖着。
生死在此一举!
双足出镫,身子向后仰倒,方天画戟挟天风海雨之势狂啸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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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急忙双手握戟,奋力一震,方天画戟猛然改向,从横劈变为斜斩,戟刃已在我面前。
当退不退,必死无疑。
于是我撒开缰绳,伸手运劲击在马臀之上,整个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