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气就像孩子的脸,刚才明明还是碧空如洗,转眼之间却已变得乌云密布。苍穹之中不时闪现的那一道道亮蓝se的光弧,犹如遨游于怒海狂涛之中的蛟龙,凄美而苍凉。
顷刻之间,豆大的雨滴便倾盆而降,直坠凡尘之后,激起一片片晶莹。
一抹猩红,从静立雨中那个沉默少年手中的刀锋上缓缓滑落,汇入到地面上那一片血水之中,在少年脚下形成了一幅宛如忘川河畔绚烂鲜红的彼岸花丛一般妖艳的图案。
这副宁静之中却又充满了诡异的画面,良久之后才被几声突兀的叫喊打破。岳家大院里剩下的那十个ri本浪人,不约而同的嘶吼着、嚎叫着,举起手中的打刀,朝着十几步开外,那个沉默的少年猛扑过去!
只是那十个ri本浪人的脸上,再没有了刚刚冲进岳家大院时的骄狂,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深深的恐惧,以及当恐惧达到饱和时所转变成的疯狂。
十把锋利的打刀在雨幕中闪着寒光,从不同的方向朝那个静立在雨中的沉默少年身上砍去。每一把打刀都带起一帘细碎的水珠,一时之间,那少年的周身上下竟都被裹进一层薄薄的水幕之中。
站在白致红润的俏脸如今却惨白的吓人。用一只手搀扶着身边的父亲,而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掌上那五根修长白皙的手指,则紧紧的攥在一起,始终不曾松开。
在岳玲珑二十年的生命历程中,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有人死在自己的面前。紧张、恶心、恐惧、愤怒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负面情绪此刻正像毒蛇一般,撕咬着岳玲珑那颗纯洁的心灵,但岳玲珑仍然强迫自己瞪大了双眼,紧紧盯着院中那个少年的一举一动。
虽然自己不能像他一样,拿起战刀和那些人面兽心的豺狼厮杀,但自己却可以用属于自己的方式和他一起面对发生的一切!他并非在一个人孤军奋战!
站在岳玲珑身边的岳君山虽然面se沉稳,但发生在眼前的一切却早已在他心中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岳君山不是没见过血的人。庚子年那会儿,自己十三岁,跟着义和团里的那些师兄师姐,一起拆毁了从天津到beijing的铁路,将从天津出发的英国海军提督西摩尔所率领的两千多名八国联军,围困在天津到beijing之间的一座小车站里。
随后便是不分昼夜的厮杀!那些洋鬼子们用洋枪,自己和师兄师姐们则是手握大刀长矛,最后硬生生的把那些准备打到beijing去的洋鬼子杀的尸横遍野、落荒而逃!
虽然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十七年,但是直到今天,自己仍然还清楚的记得当年那座小站的名字,廊坊!
在之后的许多年里,自己心中一直有一个念想,无论如何也放不下。那便是当年自己那些师兄师姐们要是手里也有把枪该多好!那样的话可以多杀多少洋鬼子!又可以少死多少兄弟姐妹!
所以义和团解散之后,自己便弃武从商,靠着祖上的荫庇办了几处产业,想着走出一条实业救国的路子。
可几十年下来,兵祸连连。不是今天张大帅打跑了李大帅,便是明天王大帅撵走了刘大帅。闹的国家贫弱、民生凋敝。自己原先那些产业,如今也只剩下了这荣康钱庄一处而已。
一路下来跌跌撞撞的熬到了1935年,突如其来的那场席卷整个上海的金融风暴瞬间便把自己逼到了死角。源自1934年美国实行的“购银法案”,将全世界的银价推向一个接一个的高位开始,中国的白银大量外流,所造成的通货紧缩让国内的经济愈发困顿。
在这种情形之下,南京的国民zfu不得不放弃了原有的银本位制,改行汇兑本位制,发行法币。一时间自己的荣康钱庄立刻便处于既无钱可贷,亦无息可收的尴尬境地。
待到今年,形势已经变得无可挽回。别说让荣康钱庄起死回生,就是从青帮虎吼堂那里借来的印子钱,自己都已经无法偿还。破产!几乎就是近在眼前的事情。
前一阵子,虎吼堂的肖占奎最后一次上门讨债之后,自己便着手做了最后的安排。本打算着送女儿回江苏老家,远离这是非之地,从此不求富贵有余、但求平平安安。
至于自己......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岁数,跑不动,也不想跑了!自己就待在这里,陪着过世多年的老伴,陪着荣康,陪着自己那个实业救国的梦想!一起长眠在这块养育自己的土地上!
可让自己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样的际遇,竟毫无预兆的落到了自己头上!自己所面临的绝境,竟被站在院中的那个少年举手之间便轻易化解,烟消云散!
更让自己惊讶的是,这个叫孙不易的少年不但博闻强记,而且更是杀伐果决!即便是当年自己那些武功高强的师兄师姐,只怕也做不到如同孙不易这般方式的杀戮!
可笑自己刚才还打算若是事不可为,便挺身而出替这两个孩子挡上一阵,如今看来却是杞人忧天了。
不过这个突兀出现在自己视线里的少年,以其渊博的学识、过人的胆量、惊人的武功和挥金如土的豪迈,也愈发让自己看不透了......
倾盆而降的雨水让人睁不开眼睛,站在雨中的孙不易便索xing直接闭上了双眸。自从在基地中被移植了战斗技能之后,孙不易发现很多时候,感觉要远远比视觉更敏锐!
此时的孙不易仍旧静立于原地,那直奔自己呼啸而来的十把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