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们无数次遇见了熊地精的拦截。
熊地精并不像半兽人那样是充满复仇之心的生物,即使杀了它们一些同类,也并不值得它们不依不饶地跟随着冒险者一行不停发起偷袭。
“简直像一群苍蝇……”瓦斯特从一只熊地精身上收回箭头。“再这么下去,何时才能到达索里斯城!”
“我倒是感谢这些熊地精,这段旅程要是再慢些就好了。”艾克斯将熊地精的身体拖入隐秘的位置藏好。“才刚刚交好不久,可是马上就要分开了。”
艾克斯站起身,胸前圣徽用来照明的星辰之光印入他的眼底。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夜色下闪着异样的光彩,这让他的话产生了魔力的效果。
所有的人犹如被释放了“沉默术”,各自低头忙着手中的事,不发一言。
是啊,到达索里斯城,我们就要分开了。
从命运之岔开始穿越灰色山脊以来,正是因为熊地精的缘故,我们才得以熟悉起来。
瓦斯特是我的好友,但对艾克斯来说,瓦斯特恐怕是“好友的好友”这样的人吧。
巴哈也是,对于第一次和我们相见的巴哈来说,艾克斯和我,是“朋友卡玛的朋友”。在后来的共同战斗中,艾克斯变成了“认同巴哈信念的人”,我则是“值得结交的精灵朋友”吧?而后来加入队伍的帕斯卡和安德鲁,对于巴哈来说,则是朋友(卡玛)的朋友(我和艾克斯)的朋友。
安德鲁是艾克斯因为执意要去救村庄而结识的人,对于领主帕斯卡来说,我们大概是“安德鲁值得信任的朋友就是我值得信任的朋友”这样的关系。
而我们愿意接受帕斯卡,也是因为安德鲁的请托和巴哈“他是好人”的结论的缘故。
至于后加入的菲力牧师,甚至原本就是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们这样的一群人,因为各种不同的关系连接在一起,然后通过一起共同经历各种事情而得以熟悉,让这种关系链接的更深。
然而无论多深的关系,我们毕竟还是一个个不同的个体,所以到最后还是要分开。
接下来的时间里,“沉默”的魔法一直影响着我们。我们就如同刚打了一群败仗的士兵一般,垂头丧气的安营扎寨、安放陷阱,巴哈则安静地为我们做着晚饭。他就像炼金术士在做炼金实验那样慎重地把鸡蛋打在面粉里,然后加水调和,缓慢而又有带着几分压抑的动作让气氛更加沉凝。
我们几乎是食不下咽地一起共进了这顿其实非常美味的晚餐。
艾克斯似乎对自己的话造成了这样的影响感到不安,但他也只是低着头,把玩着自己胸前那个在夜间会发出星光的圣徽。
“艾克斯……”我看着被星光笼罩着的艾克斯,他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感染了我,让我说出了我平时绝对不会说出来的话。
“艾克斯你曾说过,精灵是不会先伸出手来的种族。”
“啊?恩,我是这么想的。因为看见莉雅你每次对于什么决定和情况都很平静地接受,所以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艾克斯有点惊慌地解释道。
大概是由于这句话是对安德鲁说的,所以安德鲁也以一种“我对你们的谈话很感兴趣”的表情看了过来。
“我们精灵,即使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成千上万年,但是还是有很多不能了解的事。”我仰头看着星空,“对我们来说,‘协调’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我们是不偏不齐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我们已与万物达到了协调。但正因为这样,我们是不会再得到进步和发展的一个种族,也是可能第一个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种族。”
“什么?”这是菲力的高喊声。
连巴哈的手都抖了一下。他手忙脚乱地接好了正在清洗的碗。
于是,这声高喊让他们一起围坐在营火旁。
在这个冰冷的十一月夜晚,在被熊地精追赶的烦不胜烦后的短暂宁静中,巴哈、艾克斯、安德鲁、帕斯卡、菲力还有我,一起围“炉”(?)夜话着。
我不慌不乱地对菲力微笑了一下。他的表情就像一个已经活了很多年的,并且将一直活下去的人告诉他,“喂,我马上要死了。”
我抬起头,看着那些凋零的树枝,安静地继续叙说着:
“我们是最了解这个世界的人。”
“我们从被创造出来,就被赋予无限地协调于这个世界的能力。我们能听懂风的声音,于是我们变成了飘扬在风中的落叶;我们能种植出最完美的植物,于是我们变成了枝头的花;我们不会争吵,如果是能接受的,我们就接受,如果是不能接受的,我们就离开;也因为协调,我们能将魔法修炼到极致,也能同时让剑技和弓箭同时达到顶点。可是正因为如此,我们是无法在这个世界上做任何事的种族。”
艾克斯是第一个理解我说的话的,因为他已经开始在思考。而其他人则是迷茫地看着我。安德鲁甚至很羡慕的样子说着“那不是很好吗?”
“园丁无限地了解庭院,他们可以把所有的花都种的很美,但是却从来没有想到,花园里其实也可以种粮食,为饥荒做准备。”
“从来没有过争吵,也就不知道真实的想法,没有同理心这样的东西。所以所有的精灵都不会还价,因为我们很快就接受或离开了。”
“伸出善意的手这种事,我们是不会做的。我们的世界里只有和谐,我们没有这种需要。这是属于其他拥有不同个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