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废品店的小院内。
张天德本来正悠闲的哼着小曲,但是听到孙兰花的话,不知为何心中猛地跳了一下。
他扶着椅子肘站起身,缓步走到孙兰花身旁,细细打量这位前来卖废品的姑娘。
皂蓝的粗布大褂上满是灰尘,头发也乱糟糟的,还隐约透露出一股怪味,这怪味跟许多前来卖的居民身上的一样。
张天德端详了孙兰花许久,都没有发现奇怪之处,但是心中依然觉得有些不放心。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姑娘身上有一股子不祥的感觉。
张天德轻轻咳嗽两声,正准备帮孙兰花称废品的二狗停住了手,连忙站到一旁。
张天德这人有时候有些怪毛病,会干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要是敢违抗他的命令,说不定会被暴揍一顿。
黑废品店这些人,没有不被他暴揍过的。
张天德双眼紧盯孙兰花,冷声问道:“姑娘,你家住哪里?”
“咋地,卖个废品还需要盘问家底吗?”孙兰花非但没有回答,反而怼了张天德两句。
张天德并没有生气,呵呵笑着解释道:“姑娘,倒不是我这人多心,而是前阵子有几个卖废品的,将从木材厂里投来的工件,当做废品卖给了我们废品店。
后来木材厂保卫科的同志找来了,我们非但没挣到一分钱,反而还被上面训斥了一顿。
从此之后,我们遇到可疑的人,都得盘问清楚底细,才会收下废品。”
说着话,张天德加重声音。
“而你就是那个可疑的人!”
他说着话的时候,仔细观察孙兰花的表情。
孙兰花却没有丝毫慌乱,有些理解的点点头说道:“这么说,我倒是误会你们了。不过你们确实是多心了,我现在暂住证我大姨家里。”
“你大姨叫什么,是做什么的,住在哪里?”张天德追问。
孙兰花不慌不忙的解释:“她叫刘秀娥,十几年前嫁给了黄原县城西大街二十号早餐店里的张致恒,张致恒是蒸馒头的工人,现在他们一家住在煤炭厂西边的家属院里。”
“张致恒这人倒是好像有点印象。”张天德微微点点头。
他以前整天在黄原街头混,对黄原县城的情况很了解,可以说就算是晚上闭着眼睛在黄原县城走,也不会迷路。
对县城里店铺也很了解,自然清楚早餐店里有个名叫张致恒的情况。
一切都对上了,张天德虽然心中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也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太敏感了。
他看着孙兰花,很有礼貌的说道:“姑娘,耽误你的时间了。”
不得不说,张天德算是青皮中的文化人,文化人中的青皮。
平日讲话很有礼貌,要是不了解他的人遇到他,肯定会以为他是学校里的教员。
二狗这边见张天德点了头,这才拎起那捆子废品,挂在了秤钩上,他没等秤杆完全平衡,就拉动秤砣,扯着嗓子说道:“一共三十斤废品,一毛五分钱。”
三十斤?孙兰花可是一路把这些废品扛过来的,很清楚废品的重量。
就这包废品,至少有五十斤。转眼间就黑掉了二十斤,这帮人可真是够狠的。
孙兰花并没有像一般人那样收了钱默默的走掉,而是一把抢过废品,瞪着二狗说道:“少了快一半了,要是我拿着这些钱回家的话,肯定会被大姨骂,这些废品我不卖了。”
这个时候,一直在旁边盯着孙兰花的张天德才算是放下心来,要是这姑娘是探子,肯定不会清楚废品的重量,就算是知道重量,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闹事,毕竟她最大的任务就是看清楚里面的情况,然后赶紧离开。
张天德见孙兰花真的扛着废品要走,暗中给二狗使了个眼色。
二狗大步走上前,拦住了孙兰花:“好吧,姑娘,我再给你加五分钱。”
“才五分钱啊,我大姨可是说了,这些废品能够卖两毛五分呢!她会分给我五分钱,让我买一根花头绳。”孙兰花说到花头绳的时候,双眼放光,将小女孩的姿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二狗板起脸说道:“小姑娘,最近废品又调价了,只有两毛钱,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可以再将废品扛走。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整个黄原县城,只有我们一家废品店,离开了这里,你压根就卖不掉。”
听到这话,孙兰花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下来:“那好吧”
交易了废品,孙兰花接过钱,本来应该离开黑废品店,看到刚才卖了废品的老大爷并没有离开,反而围在那帮青皮旁边,看人家在那里玩牌。
可以想象得到,等会李卫东他们冲进来,这位老大爷说不定会受到伤害。
只是现在孙兰花也没有办法出言提醒老大爷,她眼睛一转,装作无意的说道:“哎呀,都怪你们耽误时间了,今天是小学放假的日子,那帮学生肯定会将用完的作业本胡乱扔,我得赶紧去学校捡废品了。”
果然,老大爷听到这话,也顾不得看牌了,扭头看向孙兰花:“姑娘,你说得可是真的?”
“那是当然,你不知道那帮孩子有多调皮,他们会将废作业本折成纸飞机,还会叠成四方块总之,这会那里肯定到处都是废纸。我得赶紧去了,要是去晚了,说不定就被别人抢了先。”孙兰花说完,转过身急匆匆的往外走。
“哎呀,姑娘,我不知道学校在哪里,你等等我。”老大爷也连忙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