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和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上门来找罪受的,现在自己被他抓在宽大温暖的鹤氅里,想逃都逃不出去。
“我想出去看梅花。”
“外面冷。”他驳回。
说完,还伸手推开了面前案上铺置的宣纸,取了一张新的宣纸展开放在上面,又把砚台推到崔和手边。ъiqiku
崔和被迫只能拿起毛笔,放到里面蘸一蘸,再放到面前的宣纸上,假装有模有样地写了起来。
他就在一旁看着,见她手上的毛笔拿得歪歪扭扭的,他也不出声纠正,安静得任由她发挥,直到笔端上的墨水差点沾上她的袖子,他这才伸手,将她的袖子一点一点叠上去。
最后的结果毋庸置疑是惨不忍睹。
特别是旁边还恰恰放置着那张他刚刚写过的,两张一对比,崔和终于忍无可忍地揪起自己那张就要扔进篓子里。
可还没扔进去就被朱长赐给截住了,他正想取过她手里的那张纸,她没松手,警惕地看着他,“你我的纸做什么?”
这人平日里看着极正经,可一耍起人来,真是丝毫不落后,崔和深深地体会过。
“这不是我的吗?”他淡声反问。
“我写了字的就是我的,”崔和瞪眼反驳道,“你堂堂相国,总不至于这般小气,一张宣纸都不给我吧。”
“”
“喂!”
怎么还抢?
某人明明面无表情,手上动作却无赖的很,脸上就差挂着“听不见我听不见”这几个字,他凭借着身形优势,一手扣着她,另一只手轻轻松松地将宣纸从她手里抽出来。
而后放开她,拿起书案上放置的厚厚一叠没用过的宣纸,塞到她手里,“我与你交换。”
崔和:
罢了,她默默想到,不与他一般见识。
朱长赐见她放弃了,这才将手里的宣纸放在书案上摊平,一点点捋平了边缘不小心折起来的角,随即打开一侧的木抽屉,小心翼翼地放进去。
崔和看着他的动作,静默不语,心里却微微一动。
“等过几年给孩子看看她娘亲写的字。”
崔和:“相爷,相国大人,您放过我吧。”
书房里淡淡的松香味袅袅,安静得只有他时不时翻动宣纸的声响,她坐得久了,被他拢在温暖的鹤氅里抱着,便有些昏昏欲睡,脑袋耷拉地抵在他的胸膛上。
“过几日便是新帝的登基大典。”他忽然出声道。
“嗯?”一听到这话,崔和微微清醒了点,她仰起头问道:“这么快?”
历史上七老八十的皇帝也不在少数,华迟帝竟然才五十有几就让出了皇位,这般放心地将北熙交给萧息元。
“皇上早些年便病疾缠身,这次的外族反乱便已力不从心,便就退位了。”他放下笔,淡声解释道。
“哦。”她点点头,毛茸茸的头发蹭在他的衣襟上下摆动。
朱长赐抱着她起身庾呷ィ一边继续说道:“新帝上位时,也会颁布新的法令,届时会解决一切外族的残留问题。”
他说着,声音忽然缓了下来,“等到一切安定下来,我便带你南下,去看看别处的风景。”
“好。”崔和眯眼笑了笑。
此时一阵微风细抚过,他恰好在一处梅花树下驻足,梅树风落,亭亭而立,树干却歪歪曲曲犹如盘虬的龙一般。
朱长赐弯腰将她放下。
崔和顺势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以前你还是被我一扑就倒的呢”
他动作一顿,低眸哂笑,“你想的话,现在也可以扑得倒我。”
崔和明显对扑倒他没兴趣,她只对一件事有兴趣。
“要不你教我点武功吧?”她扬起头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
“我想学。”
他沉吟半晌,说道:“也不是不行。”
“真的?”崔和眼睛一亮。
“只不过你夜里需到我房里睡,”顿了顿,他微微蹙眉叹息,“你那房里的床太小了,睡得着实难受。”
她瞠目结舌,“你睡我床你还嫌弃?我们各睡各的不就行了。”
“三颂,”他断然拒绝道:“世间没有夫妻分房睡的道理。”
“”
崔和觉得,他最近似乎越发肆无忌惮了,以往她在府里到几乎见不到他的人影,现在就像终于露出了他那大尾巴狼的属性,但她也不得已也只能应下。
相对于这边梅花慢落的清闲,皇宫里的气氛却因为即将举行的新帝登基大典而忙碌而喧闹,华迟帝身体急剧而下,已经正式传下诏书,宣告退位。
此诏书一下,无论登基大典有没有举行,太子殿下都应改叫为皇上了。
授印过后,便是复杂而冗长的封号,北熙朝廷世代都由普华寺的熹慧大师为新皇帝作法后,根据年号及天象为新帝取字。
而此时萧息元正穿着身着黑色缎袍,金丝滚边,似一只蛟龙盘踞,广袖上绣着暗白色的云纹,清风吹拂,清隽矜贵。
李公公快步上前,为他披上了大氅,“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
“李公公,”他垂眸思虑半晌,把转着手里的玉杯,指尖围绕着玉杯上的雕刻里的凹陷慢吞吞地一扣一扣的,“让你们送的那小姑娘,她走了吗?”
李公公应道:“回皇上,传信的人来说,安排好的那辆马车下午就出发去平兑了。”
萧息元手下的动作一顿,他面无表情地平淡“哦”了一声,“也罢,走了便好。”
这皇宫是个金丝牢笼,它固然繁华富丽,鎏金铜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