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动作都丝毫未动,像是两尊雕像。
阿洁感觉迎面而来的这一阵午风很冷很冷。
被汗水浸湿的发鬓、头皮、还有脖子处,传来丝丝寒意。
目视年轻县令离去后,纤瘦哑女平静回过头来。
终于。
二人默默对视了一会儿。
阿洁朝她轻轻摇头。
“月娘”被其从怀中放下,改为佩戴腰间。
他残余的左手掌扶在了剑柄之上。
然后安静转身,绕远路般绕开哑女所在的石桌位置,朝欧阳戎离去的跟随而去。
可,纤瘦哑女拦在了阿洁的路上。
气氛霎那间又凝固起来。
纤瘦哑女低垂眼眸,瞧了一眼断臂青年腰间的那柄剑。
她轻轻转头,抬手朝旁边身边经过的一对青梅竹马的孤儿玩伴招了下手。
是那两个玩骑竹杆游戏、满院子跑的缺胳膊小男童与流鼻涕聋哑丫头。
纤瘦哑女从怀中取出几块绿豆糕,被手帕包裹,她微微张嘴“啊”了一下。
若是此刻欧阳戎还在这里,没有走,便能一眼认出这绿豆糕的熟悉形状,甚至隔空看着,他嘴里都能回味出余甘……
聋哑小丫头手背抹了把清水鼻涕,仰头看着这位陌生却又引人亲近的大姐姐。
似乎是同为哑女,心有灵犀一般,聋哑小丫头明白了她的意思。
少顷,流鼻涕的聋哑小丫头与缺胳膊小男童抓着绿豆糕两手举着欢腾的跑远了。
纤瘦哑女依旧留在原地,手里却多出了一根竹杆。
她依稀记得,乡野孩童们似乎都喜欢唤它“竹马”。
经历过刚刚的意外与惊险,不管当下心中是如何想的,阿洁此时镇定些下来,脸上恢复了如常面色。
他瞥了眼纤瘦哑女没有断指的左手上,正随意拎着的普通细竹竿。
也是个左撇子。
阿洁朝她摇了摇头。
他左手默默扶到了腰间“月娘”的剑柄上。
然后这位独臂青年转头眺望欧阳戎刚刚离去的方向,似乎是在向十步外的纤瘦哑女示意着些什么。
他是剑客,此行必须出剑。
纤瘦哑女眸无波澜,一动不动。
她左手浅捏竹杆一头,宛若牵着它一般,而竹竿另一端轻轻曳地,全程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这一幕落在在其它人眼里,宛若一位天真无邪的少女正在捏一根桃枝随意戏耍,放松自然。
可某位独臂青年却是丝毫不敢视之为儿戏,五指缓缓在剑柄上合拢,他悄悄长吐了一口气。
热闹内院,有青梅牵竹马,伫立院谩
某一刻。
院内,白日有月光绽放。
……
欧阳戎离开内院后,找了个休息的借口支开了跟随而来的秀独等管事们。
他又去了一趟藏有净土地宫的枯井。
故地重游一番,见到了不知大师,送了点吃的,再去确认了下“归去来兮”石刻。
欧阳戎松了一口气。
其实也不完全说是松气,而是一种再次明确方向后的纯粹坚定,摒弃杂念,自然轻松。
少顷,他又爬出地宫,离开了枯井,找到秀独,单独要了一间僧房。
欧阳戎将随身携带的那套官服换上。视察完悲田济养院,他现在要下山去接上官。
大步走出房门,他朝秀独问道:
“谢姑娘还没来?”
后者摇头:“没人来找大人。”
欧阳戎微微凝眉,旋即眉上露出一些担忧之色,出门的路上,他不禁嘀咕道:
“我之前反应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这个时代被告白,装傻混过是不是没有用?会伤到传统保守的女子的自尊了?”
眼下冷静下来回想的欧阳戎有点心虚,他叹了口气:“小师妹还在生气伤心吗……要不回去后,和她开诚布公的聊一下……之前下意识的跑路,好像做的确实不太对……”
心念间,欧阳戎不再逗留,告别了热情的秀独,他脚步加快,离开悲田济养院。
欧阳戎走出院门,辨别了下方向,准备径直离去。
他才走几步,步伐一顿,恍然回头:
“师妹的裙刀差点忘了。”
进悲田济养院前,
他把裙刀寄放在秀发那里,既然小师妹没有过来找他,秀发应该是还带着裙刀,在旁边那个竹林里的候客亭等人。
欧阳戎点了点头,又往前多走了十来步。
他脚步拐过一片竹林,走向正前方的候客亭。
然而还没等欧阳戎靠近,他便眺望见亭内有一幕奇怪的场景。
只见候客亭内,正有一个壮硕汉子与一个瘦猴似的汉子在弯腰搬运着地上什么东西,搬往亭后方的竹林深处。
候客亭内,不见秀发小沙弥的踪影。
“额,又跑去哪偷懒了?是看见女菩萨,和他师父一样也去解梦看手相了?”
欧阳戎无语,脚步不停,走上前去,组织了语言,礼貌开口:
“烦问,有未看见……”
候客亭内,欧阳戎还没走近时,正在忙碌搬运的壮硕汉子与瘦猴汉子就听到了动静,警惕转头。
待看见活生生走来的欧阳戎后,他们脸色纷纷一愣。
欧阳戎话语说到一半,走到亭前的他,余光忽瞥到二人正在搬运的东西好像是……人!
欧阳戎话语卡壳,再定睛一瞧。
这亮闪闪的小光头、黄色的僧衣……是秀发,跑不掉了。
只是不知小沙弥是死是活。
亭外,欧阳戎心中一突,猛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