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戎没有拔剑,打量了下剑鞘与剑柄,突然似在剑鞘某处看见了某道錾刻。
隐隐似乎是个“吴”字。
“嗯哼。”
他轻哼了声,转头招手,唤来一旁的手下。
眼下,只要是出自知名剑铺或剑炉的剑,几乎都有特别的錾刻,这也算是一种工匠传承,或者防伪的标记。
欧阳戎让县衙去请来了有经验眼力的老工匠,将这柄奇怪暴出装备的剑,检查了一番。
老工匠拱手恭敬道:
“禀大人,看这剑鞘上的錾刻,此剑应当是出自古越剑铺,只不过这种錾刻已经很老,早被蝴蝶西岸的剑炉工匠们淘汰。
“自从龙城柳家重建剑铺之后,对于新铸造的剑,就已经改用新錾刻了,但是此剑瞧着开锋不久,崭新成色,而且你看这剑穗,出自古越剑铺的剑穗工坊……
“这是把新剑,不知出自古越剑铺哪一炉。”
老工匠禀告过后,被人带下去。
欧阳戎垂目观剑,转头与谢令姜对视一眼。
又是古越剑铺。
欧阳戎默然望向窗外,蝴蝶溪西岸的方向。
这回借着公审之势,肢解柳家,虽然站在龙城县百姓们的角度,已经让柳氏与破家无异。
龙城柳氏在县里的产业与良田,除了古越剑铺,其它悉数交了出来,不再对龙城县造成吸血。
但是独留下的古越剑铺,依旧还在柳子安、柳子麟两兄弟手里。
此前,欧阳戎只道不急,觉得没有太大威胁性。
然而眼下看来……
欧阳戎突然转头道:
“龙城县,没有一处地方是法外之地。”
谢令姜多瞧了眼大师兄。
……
柳子文的首级与尸身被送回了柳家。
若是柳子文还活着,或者泉下有知,一定会想起他当初在渊明楼说的,死者为大这句话。
临近中元节,柳家本就准备好了一些祭祖丧葬之物,可却没想到,倒是要正好给柳子文用上了。
只不过,柳子文身上的案子,并没有这么轻易结束。
运送妖油炸闸与剪彩礼假冒县令刺杀监察使的案子,县衙依旧没有结案。
这两起大案到底是玉卮女仙失心风的差使柳家与剑铺工匠们所为。
还是柳子文等柳家人密谋,玉卮女仙只是听命行事。
二者天差地别。
若是后者,即使柳子文已经被未知练气士枭首,但是柳家依旧要被牵连,这就不仅仅只是眼下散尽家财、消灾投降这么简单了,纵使是有江州刺史说情担保,仍旧没用。
只不过眼下玉卮女仙正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缺乏关键罪证,
柳家罪行,她应当是最清楚的一个。
其实这个中断了的案子,想勘破颇为麻烦,欧阳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虽然眼下看,被肢解的柳家已经对龙城县照成不了太大威胁。
待到这次梅雨季彻底结束,狄公闸与折翼渠抵住了这次涨水,那么龙城县的治水之事,这两年便也不用操心了。
如此一来,欧阳戎下山来龙城要办的事情,也算是几乎完成了,可以目光投向净土地宫,考虑回家之事了……
不过这两日欧阳戎却发现,也不知道玉卮女仙和柳家是不是狠狠得罪过小师妹
小师妹对于这个案子十分的固执认真,成天往吏舍那边跑,寻找玉卮女仙苏醒的法子,想要撬开玉卮女仙的嘴,将狄公闸炸闸与剪彩礼刺杀案了结。
虽然真实答案,众人心里隐隐有些清楚。
对此,把精力重新转投到治水上的欧阳戎当然也不会阻止,他颇为鼓励……
这一日。
夜幕降临。
柳家大宅。
一间白绫飘飘、白烛晃动的灵堂上,哭声一片。
徐氏等柳家家眷身穿孝服,灵堂哭泣。
只不过眼下,柳家正在风头浪尖上,是全县人人喊打、人人都跳出来咬一块肉的处境。
灵堂从黄昏开到深夜,没几个人过来上香悼念。
连其它几房正在分家的柳氏族兄们,都不见人影。
灵堂上,灵柩旁守着柳子安、柳子麟、徐氏还有老仆柳福等人的寥寥身影。
妇孺的哭声愈发显得灵堂空荡荡的。
“大嫂,节哀。”
柳子安面色哀伤,软声劝道。
“大嫂,听二哥的,先回去休息吧。”
脸色憔悴的柳子麟也膝盖跪着往前挪步,劝了一句。
徐氏眼睛哭红一圈,悲悸摇头。
众人又伏地哀哭了一阵。
柳子安跪起身,面色坚定了些,主动安慰了一番众人,又带领柳子麟等人,陪着徐氏一起守灵。
及至深夜,众人准备暂时退下。
“二哥,你回去休息一下吧,千万别心伤过度,拖垮了身子,等后半夜再来吧。”
柳子麟看着前方,不禁道:
“现在大哥走了,你就是家中的顶梁柱,万万不得有失,否则谁来给大哥报仇啊……”
柳子安固执摇头,背对柳子麟,凝视前方柳子文的灵柩。
“伱们先去休息,我多陪陪大哥。”
他深呼吸一口气。
柳子麟与其它家仆们见劝说无果,不多时,陆续退下了。
当夜,便只剩下柳子安与徐氏等人一起尽心尽力守夜,待到天明,徐氏实在太累,便被下人们带去后堂休息,独剩下柳子安一个。
灵堂外,休息了一夜,早晨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