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裹儿面纱下的俏脸莞尔。
最后方,绣娘没有去在意前方的小动作,她频频回头望向狄公闸那边,某刻伸手,拉住了叶薇睐的袖子……
山路上,走在最前方的苏裹儿面纱下的小脸,脸色有点走神。
心思不少。
这场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水灾危机,让苏府原本给她准备的降诞礼等布置也推迟了下去,也不知何时解除危机。
苏裹儿黛眉微皱,不禁回头望向狄公闸方向。
可紧接着,她神色一愣。
“咦,薇睐姑娘呢?还有那个厨娘,去哪了?刚刚还跟在后面的……”
撑伞的彩绶好奇张望,泛起嘀咕。
只见主仆二人身后的山道上,空空如也。
……
云梦泽不仅有水。
还有雾。
仅五日的倾盆大雨,不仅下的云梦泽水位高涨,还让九百里云梦泽上水汽升腾,烟波浩荡,一眼无际。
若是耳朵屏蔽掉雨水冲刷周遭整座天地的声音,那欧阳戎眼前的这一幕,确实是大周文坛一位声名远扬的文人笔下“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的壮阔仙境了。
只可惜,眼下被这一幕云梦美景深深“波撼”的,是系有龙城县六千户官民全部希望的狄公闸挡水坝。
那些长安洛阳的文人墨客只醉心于云梦泽的九百里烟波里时有记载的宛若神女般翩若惊鸿的云梦女修们津津乐道。
只可惜,这些流传大周市井茶楼的类似“诗与远方”的美景期愿,却成毗邻的江州数县的噩梦。
这位神女,真就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特别是被蝴蝶溪穿流而过,夹在云梦泽北大门泄水口与奔流长江之间的龙城县。
首当其冲。
上游的云梦泽就像大泽里面脾气古怪的云梦女修们一样,难以琢磨。
而且每年还要定期来那么一次涨潮,真就如同女子每月的赤龙一般,脾气暴躁。
让其他人倒了血霉了。
你们是诗与远方,我们他娘的是眼前的苟且……
龙背山山腰上,欧阳戎埋头苦干,闷不作声,心里连娘都没力气骂了。
他一身斗笠蓑衣,眼睛布满血丝,佝腰站立在竹林山坡上。
此时,欧阳戎摘下斗笠,狠狠丢在了脚边的泥地里。
他手掌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继续挥舞柴刀,与周围的柳阿山等民勇青壮们一起劈砍竹子。
欧阳戎觉得这斗笠帽子戴着没甚屁用。
四面八方仿佛全是雨。
从云梦泽刮来的狂风大作,喜怒无常。
雨不仅从上往下落,从左往右落,甚至还水滴打在地上,混着泥巴弹了回来,像是雨滴是从下往上落的一样。
欧阳戎两世都没见过这么大一场雨。
若不是早就向小师妹反复确认过天上没有什么天庭神仙,否则欧阳戎都差点怀疑,是不是天上的天河之水漏下来了。
下的没完没了。
欧阳戎与竹林间同样挥刀的数十位青壮汉子都已经浑身湿透,除了干渴的嗓子,通体就没有一处温干的地方。
柳阿山等汉子,都已经开始光着赤膀在雨中劈竹了。
又是一阵雨夹风拍打过来,这座狄公闸旁的龙背山上竹林哗哗作响。
欧阳戎身子摇晃,摔了一跤,手滑的柴刀差点劈到小腿骨。
他抓着竹竿,从泥地里爬起,抹了把布满泥水的脸,就要继续。
“老爷,喝口!”
柳阿山舔了舔沾泥嘴唇,递上来仅剩的一袋清水。
欧阳戎接过羊皮水囊,打开,假抿一口,仅沾嘴唇,然后丢还给木讷汉子,沙哑吩咐:
“给弟兄们喝。”
说完,也不得摇晃水囊面露疑惑的柳阿山询问,欧阳戎把柴刀插进地里,转身走到后面不远处的山坡上。
他弯下腰,两手撑膝,大口喘气。
短暂休息之余,带血丝的眼珠扫视四周。
淋头的雨水汇聚成流,从欧阳戎的两鬓与下巴处,滴落到脚下泥地。
欧阳戎已经至少连续工作一天一夜没闭上眼睛。
除了那天夜刚坐船来上游狄公闸时,在船舱里小眯了一下外。
四周万物,大雨磅礴,他甚至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忙碌的昏天黑地的。
欧阳戎回头,朝一众汉子张嘴大喊,沙哑嗓音勉强盖过雨声:
“砍的差不多了,先送一批竹杆回闸上修整!”
欧阳戎捡起在脚下泥洼里如船摇晃的斗笠,盖压头顶,转身带着柳阿山等汉子,抱着满怀的竹竿,返回山下不远处的狄公闸。
路上,欧阳戎转头张望龙背山对面那座烟雾朦胧的彩凤山。
那边,眼下也有他安排的一众民勇青壮奋力劳作。
不过却不是和他们龙背山这边这样砍竹子。
彩凤山没有龙背山这样的大片竹林,但是沙土石头极多。
那边的汉子们,正在用沙土石块,填满沙袋,和他们一样,陆续运回两山之间的水闸大坝上。
前夜,欧阳戎刚抵达狄公闸,就发现留守水闸的官吏们毫无作为。
或者说,压根就不知道怎么做。
甚至病急乱投医。
他们之中,有人竟然听信了留守水闸的古越剑铺老工匠的迷信话,不知道从哪里拉来了一拨龙王庙的庙祝祭司。
一群乱七八糟的人挤在狄公闸旁的高台上,面朝水浪汹涌的云梦泽,举行祭祀仪式,投喂猪羊等牲口,企图平息所谓水底龙王的怒火。
气得一身官服的欧阳戎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