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水县位于浔阳城东南侧,这是包了个饺子,一旦控制吉水县,就能一定程度截断东南来的援军,至少这条水道是走不通了,延缓后续援军,而且还能围点打援。
“算盘打的挺响的。”
欧阳戎点点头。
还有句话,他没说。
此前蔡勤、朱凌虚军响应西南的李正炎的匡复反旗,攻入江州后,本来的趋势是直取浔阳城,可是这趋势,在卫氏金刀计、王俊之被欧阳戎请求赴死的那一夜结束,浔阳王成为江南道安抚大使后,被打断了。
蔡勤、朱凌虚军开始绕路,换成了眼下的围法。
可想而知,是知道了欧阳戎、浔阳王府不可能倒戈,忌惮某人,避免某种攻坚战。
欧阳戎转过头:
“王大人成天说,要把精力放在军务上,这吉水县城的位置,不可能不知道吧?”
王冷然点头,大声:
“本官当然知道。所以眼下才召集诸位,商讨出兵支援之事,吉水县位置重要,又有高墙可守,好不容易有义士抵抗,咱们还犹豫什么?
“难道要让下面义士寒心?令陛下诸公、天下志士,看着咱们做缩头乌龟?”
他熟读兵略,抚须点头:
“某种程度,吉水县与浔阳城互为犄角之势,不得有失,否则就十分被动了,左右水道都被截断,被敌人包了饺子,就只能学着欧阳大人建议的那样,缩头乌龟战术,死守孤城。”
欧阳戎点头:“那王大人的兵法上有没有说过围点打援?吸引援兵伏击?”
王冷然皱眉:“本官当然知道,自会小心,不过好不容易有一次机会,岂能有失,况且吉水县城里面也有兵力,说不得能前后夹击蔡勤反军!”
“下官怎么感觉,被夹击的可能不一定是他们。”
王冷然不爽:“欧阳大人是不相信本官的能力?觉得是白送?”
欧阳戎不语。
一场争论,不欢而散。
一众官吏不敢插足,没有发言,但听明白了大致矛盾:
欧阳戎主守,拖时间,等待朝廷援军。
王冷然主攻,提倡不能坐以待毙,伺机而动,保住吉水,不仅能接应援军,还能争取有利地形,若是挫败洪州军就更好。
走出江州大堂,欧阳戎转头对燕六郎说:
“王冷然不对劲。”
“明府意思是……”
欧阳戎没说话。
深夜。
浔阳王府。
刺啦——!
欧阳戎当着离闲等人的面,将一封密信烧掉。
正是不久前小师妹送来的谢旬的信,后面又连续寄了几封,讲了目前朝堂争论之事。
“老师说的事,大伙都知道了?”
“嗯。”
欧阳戎叹气:
“难怪王冷然这么急,原来是幻想击垮蔡勤军,获得前线主动。
“眼下朝廷的平叛大军正在组建,江州道行军大总管的人选,陷入了僵持,卫氏和夫子都有举荐之人,争夺此职。
“不过看陛下的态度,卫氏目前落入下风。
“此前营州之乱的事情,已经让陛下对卫氏双王的能力产生怀疑。”
大周是府兵制,呈现内重外轻,南少北多的分布。
折冲府最多的,在北方,特别是关中,有上百座折冲府,所以平叛大军,是从北方那边调集过来,算是远水救近火。
至于安南都护府等靠近岭南道、江南道的边府重镇,因为要抵御外敌,不方便调兵。
也算是臃肿制度上的无奈之举。
离裹儿颔首:
“没错,江南安抚大使是阿父,那么平叛的主官,江州行军大总管这个职务,祖母的倾向就很明确了,想选亲离派的人,至少不能内斗,王冷然应该是收到了卫氏密信。”
离裹儿问:“欧阳良翰,你觉得此次桂州、洪州的叛乱,能否做大,李正炎和朝廷,哪一边能赢。”
欧阳戎看了眼她,还没开口,离大郎接话道:
“失去了阿父的旗帜,现在也和咱们站在反方,李正炎拿什么赢。
“若是能拿下江州,倒是能扩大些战事,但还有一个关键要素,朝堂的高手练气士多,洛阳还有一口鼎剑,若不是边防压力大,没法第一时间调边兵灭火,三者迭加,西南的叛乱算不上什么。
“咱们现在交出了王俊之,和他们已经翻脸,但浔阳城内,有彩裳女官保护阿父,没有战场胜利,李正炎拿咱们没办法。
“有阿父担任安抚使,支持平叛,匡复军的道义持续不了多久的。若拖下去,迟迟攻不下江州,
“等朝廷抽出手来,优势就不在了,失败是时间问题。”
欧阳戎闻言,又想起那副桃花源画。
不过没有反驳离大郎,除了鼎剑的事情不一定外,对大势猜的不差。
他点点头。
离裹儿立马道:
“所以,既然是胜算极大的局,这份平息叛乱的军功,保离派旧臣必须争,不能让卫氏拿到。
“而卫氏也想刷军功,争取祖母心意,前线战事某种程度上能改变陛下态度,若是卫氏一方的王冷然,能击退洪州叛军,救下吉水县,平叛的最高指挥,江州行军大总管的职务很可能落入卫氏囊中。”
众人沉默。
离闲叹息:“有道理。”
“可此人怎么这么冲动,难道不知,吉水县可能有诈?”
谢令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