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早,欧阳戎照旧迟到。
因为“良翰亦未寝”的事情,现在不少浔阳诗会都主动朝欧阳戎抛出橄榄枝,邀请他参加。
欧阳戎也不好辞拒,挑了一些规模大的诗会雅集,还跑去和容真商量了下,选择性的参加,这也导致平日白天,他迟到早退频繁起来。
反正这种生活,是看的元怀民眼热无比。
等等,凭什么他运气爆棚写的诗,却让良翰这小子成了最大焦点,代替没时间去诗会的他出尽风头?可恶,不公平!
面对好友时不时投来的哀怨小眼神,欧阳戎除了一脸叹息的拍拍他的肩膀,鼓励他好好干这一任长史、给予一些精神上的慰藉外,也没啥能帮的了。
上午,江州大堂,欧阳戎嘴里叼着一块油麻饼,姗姗来迟,刚走进门,迎面碰到了准备出门离去的离大郎。
“咦,大郎,你怎么过来了?还比我早?”
离大郎不禁侧目:“没想到传闻是真的,檀郎现在每日迟到。”
欧阳戎神色自若,啃饼不语。
离大郎咳嗽了下,指了指门内:
“咳,过来转一转,顺便看看你们,对了,还有事,先告辞了……”
“等等。”
欧阳戎喊住了他,平静点头说:
“我刚来,六郎这两日上午都在西城门那边,监督年久失修的城楼维修,也不在……所以你过来看了谁呢?”
离大郎挠头:“难怪刚刚找一圈,不见你们人哈哈。”
欧阳戎瞧了眼他傻笑表情,换了个话题问:
“等我一下,好久未去云水阁了,咱们等会儿一起过去,喝茶聊聊。”
离大郎脸色为难,“檀郎,我现在不去云水阁了,今天正好也有事,要不改日约吧,换个地方聊。”
欧阳戎微微挑眉,“好。”
顿了顿,又忍不住问:
“你现在怎么改性子了,云水阁都不去了。被伯父伯母教训后,痛定思痛了?”
“嘿嘿。”
离大郎挠头嘿笑,不等欧阳戎再问,已经溜之大吉。
欧阳戎站在门前,目送他背影远去。
少顷,回过头,他径自入门,在正堂找到了埋首办公的元怀民,不罗嗦,淡淡问:
“元长史,刚刚离别驾是不是找你?”
“离别驾?哦哦,是有这事,他刚刚跑来说有些仰慕下官的最新文章,讨要了一份《记承天寺夜游》的原稿走,本官也不好推拒,就把那一页原稿撕给了他。
“没想到离别驾还对这个感兴趣。”他感慨。
“没别的事了?”欧阳戎再问。
“没了。”
“好。”
欧阳戎点头了然,走回座位,某刻,轻声嘟囔:
“好端端的,大郎要原稿干嘛?”
良久,实在想不明白,暂时把此事抛在了脑后。
……
星子坊。
承天寺内,星子湖附近,正在热火朝天,一片灰尘。
拼命搬砖的劳工、被迫乔迁的百姓、愁眉苦脸的僧人,还有趾高气昂指挥旧宅拆迁、腾出造像位置的严厉小吏。
一片众生相。
距离东林大佛建造营地不远的一处临时征用的大宅子内。
林诚、王冷然正坐在一座相对安静的空旷大厅,二人一边处理外面吏官们的问询事宜,一边喝茶等待着什么。
俄顷,二人就看到卫少奇气冲冲赶来的身影。
“怎么了,三公子?”
“三公子,出什么事了?”
看见林诚的平静脸庞,卫少奇努力憋了下去,心不在焉的摆手:
“没事,没事,聊正事吧。”
卫少奇总不能直说,是离大郎那该死的臭小子又悄悄跑来挖墙角?
也不知道他鬼点子怎么那么多,绕开有些最近松懈起来的看护侍卫,找到了卫安惠,搭话了几句,还送了一份狗屁礼物,说是算她上次还衣之礼的回礼。
卫少奇顿时黑了黑脸。
后面他收到消息,跑去当场抓获,把离大郎暴怒撵走了。
算你小子溜的快!他奶奶的!
若不是王叔梁王那边定下的底线,卫少奇恨不得当场把离大郎撕成两半,丢尽浔阳江里喂鱼。
卫少奇坐下,连续囫囵吞枣的饮下两杯凉茶,才稍微解气,就看见了林诚、王冷然手里正在传浏的《记承天寺夜游》手抄稿。
他再次涨红脸庞。
可在林诚的面前,又不方便发作。
因为刚刚那臭小子送卫安惠的回礼,就是一篇《记承天寺夜游》的所谓原稿。
正好,他这位堂妹在洛阳时就喜欢诗词歌赋,爱看一些才子佳人的书,虽然并不精通,但是这类待字闺中的小娘子不就好这一口?
多少都带一点伤春悲秋的文艺少女属性。
正巧这几日,《记承天寺夜游》与“良翰亦未寝”在浔阳城内名头极盛,堂妹不可能没有听过。
七娘应该是挺喜欢此篇文章,卫少奇刚刚来之前,批评教育了一番,还想要强行收缴,却差点惹哭了卫安惠,最后只好做罢,匆匆哄了下,黑脸走人。
他心里把锅甩在了离大郎头上,气冲冲的赶了过来。
“不是什么大事就好,其实有时候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三公子不必太过在意,正事要紧,大丈夫应该以事业为重。”
林诚关心了下,认真建议道。
“嗯嗯好。”
卫少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