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丝和淡月找程家的小丫鬟略一打听,便知道了前事。
原来这笼云年纪虽小,原先却是就和四少爷有些不清楚的,后来被姨娘得知,便把她远远打发开去,到得程家送人给罗暮雪时,不知怎么也把她送过去了。
四少爷没了,那妾也半疯了,程老夫人便命将她送去庄子上静养。
笼云却没被打死,听说程老夫人当时便令将她卖了。
至于卖去哪里,却无人知晓。
程老夫人虽规矩森严,却也并不苛待下人,一向还是有些慈善名声的。
“不知道四少爷怎那般孱弱,二十板子竟打死了,程家下人们都说,这都怪那姨娘没有好好让他习武,之前程家大少爷二少爷,还有现在在的三少爷,个个身子骨都好得好,小时候经常调皮请家法,十板子二十板子是家常便饭,没几天照旧活蹦乱跳的……”淡月回来感慨说。
淡月原先只是商家下女,又在别院,虽是大丫鬟,却没见过这些表面轻描淡写,实则你死我活的手段。
6芜菱和繁丝都没说话,6芜菱虽不喜此道,却不是傻子。
程老夫人手段狠辣,雷厉风行,什么都布好了局,自己之前认识的女子,莫有她这般厉害的。
贾氏比起她,只不过是烂泥扶不上墙。
青姨娘手段虽狠,虽然能装,又何其小家子气。
便是6芜蘅,也不过是精明外露罢了。
繁丝夜里值夜愤愤道:“老夫人看着对姑娘你好,却这般不容情,利用了姑娘,好在姑娘你已是成了亲,若是姑娘家,这名声还要不要了?又哪里说亲去?便是如今,万一被外头嚼了舌头,又如何是好?”
6芜菱不愿意去说这样的事情,叹口气道:“老夫人也不是没有数的,若真是会传出去,便是和我们结仇了,只是……我虽然知道她心里的苦,却也有些寒心。”
十三岁的庶子,没有成年,不过算是夭折,是不会大办丧事的,也进不了祖坟,自然府里也不会有人戴孝。
程家依旧一片祥和。
虽然说看似祥和的程家后院风波频起,前线的消息倒是利好。
程家军的名头确实不是浪得虚名,基本一路东行未遇败绩,频频传回来的消息都是好消息。
罗暮雪在其中尤其表现极为耀眼,一连夺了几次大捷,程朱氏都是及时来告诉她喜讯,并且感慨说:“等到大殿下得登大宝,你家罗将军不知道要升多少级呢!”说着微笑不语,自己也畅想一番以后的好生活。
6芜菱倒是没有她乐观,她想过最坏的打算。
如果大皇子将来身死名裂,甚或罗暮雪直接战死沙场……
可能是因为已经经过一次家破人亡,想起来也很平静。
当然,更可能是因为她心里觉得这种可能性不高。
罗暮雪说过,他不会有事,会平安归来。
有时候,6芜菱也会想起当时失陷在四皇子手里的几天,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如果四皇子被罗暮雪所获,自己会想要如何吗?报此一箭之仇?
因为感觉恍惚不清,倒是没有什么仇恨之感了。
也不知道姐姐和崔家如何了。
甚至有时候6芜菱还会想到芜桂和霖哥儿,不知道还在那山边的庄子上吗?会不会受到乱军影响呢?
芜桂虽同她没什么感情,霖哥儿还算是个懂事的孩子,毕竟算是弟妹……
在她这样长日漫漫,胡思乱想的半月里,倒是给罗暮雪又做了一件披风,是用的黑色羊毛毡做的,颇能保暖,打算若是等天气凉了,有人再来送信,便给他捎过去。
之前那件银灰色绉纱缎直缀,倒是给他带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穿。
后来,她甚至在繁丝帮助下做了一双云靴出来,虽然鞋底不是她自己纳的。
罗暮雪和程家每过十日便会派人来送信,6芜菱便决定先把鞋捎过去。
罗暮雪还给她捎了信来,如今他文笔渐长,字也愈加长进了:
“菱儿见字如唔,
一别半月,虽行军甚急,餐风露宿,幸天气尚热,将士皆不以为苦,言胜过边疆苦寒之时多矣。已与太子直隶军残部两度遭遇,皆轻松胜之。
太子部下,缺得力之将,不足畏之。且已损兵甚多,伏诛旦夕事尔,今与殿下,程将军争论者,一说先下京城,再诛南军;一说先引南攻京,坐享其成。一时难决。
银袍甚服身,暑日穿戴极是清凉。
今日见天上鸿雁往来,白云卷舒,偶有所感,不知吾妻千里之外,是否思念之心一如我此时?
暮雪字 ”
6芜菱未曾想过罗暮雪会真的写这些情话,旁边繁丝看着她,看她读着信,唇角都有些上扬,眼波温柔……繁丝不禁也跟着微笑。
6芜菱提笔回了信,表达了一下关心,也在结尾提起自己的思念。
和那双云靴一起,交给送信的人。
她仔细又看了看罗暮雪的信,撇开那些思念和报平安的话不提,他对战况形势,说得不多,但也不少,至少是告诉她有两派争论。
只是没说谁持什么观点。
6芜菱细细思索一番,觉得罗暮雪应该是持前一种观点的。
现在他们出军在外,不比在西北时,什么都便宜,出军在路上,粮草是要不断运去供给的,不是一般的麻烦,很可能没等到四皇子的北伐军攻下京城,他们的粮草便耗尽了。
而且鹤蚌相争,说好了是好,若是不好,很可能是鹤蚌一起夹击你,腹背受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