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包厢,赵诚像个明星上台似地,先朝服务员深深鞠一躬,姿势优雅地前伸右手,朗声喊道:“缪斩克帕里斯!”
服务员莞尔一笑,感觉今天精神病院的门又没关好,伸手摁下播放器按钮,转身就出门忙乎去了。赵诚满意地点了点头,内心称赞大忽悠工作还是尽心尽职的,就这跟精神病院有得一拼的安排,他都搞得如此妥贴。
包厢里,传来了激情昂扬的《欢乐颂》乐曲。
赵诚也不管孔峰父子目瞪口呆的样子,扬起双臂,原地转了数圈,学着帕瓦罗蒂的男高音,挺胸凸腹,张圆了嘴巴: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我们心中充满热情,来到你的圣殿里。
你的力量能使人们,消除一切痕迹;在你光辉照耀下面,人们团结成兄弟。
嗯,你不得不捂住耳朵,因为歌唱得确实很烂很掉渣。
孔爹的眼中,却充满了敬畏。他在社会最低层,苦苦挣扎了那么多年,突然被招聘到樱花公司,时不时要随总经理出外陪酒,豪华场所进出不少,大开了番眼界。在他眼中,凡是达官贵人,看起来衣冠楚楚,但醉酒后各种丑态毕现,有当场捉住小姐脱衣服的,有狂吼烂叫的,反正各种不堪入耳。
在他儿子和大忽悠吹捧下,赵诚在他心目中,渐渐成了一尊神,这么年轻,夺得过全国冠军、住在研究生宿舍,那得多大学问啊。
对如此学问,孔爹已经够敬畏的了,更让他颤抖的是,赵诚在龙吟镇的所作所为,他儿子不可能不告诉他,社会上也偶有传闻。玛啊,能将城都市常务副市长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这能耐得有多大?
所以,他对赵诚的敬畏是双重敬畏,即有学问,又有权力。他认定,赵诚背后有大靠山——巴结上这样的人物,儿子的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这辈子,自己快老了,儿子能飞黄腾达,那可是孔家祖坟冒了青烟哪!
于是,他以敬畏的目光,回头和大忽悠对视了一眼,意思说我见得多了,大人物都这模样,否则不叫大人物了。
大忽悠是谁啊,就凭这目光,就摸透了孔爹心里所想。
他凑近了孔爹耳朵:“老孔,赵诚可是咱村里,哦不,咱全县的天才啊。刚生下来不久,乘法口诀就倒背如流;八岁那么,就算出了歌德巴赫猜想。喏,十多岁就得了全国冠军。了不起的人物!”
孔爹连连点头:“嗯嗯,你们赵诚,有直通中/央的大领导的吧?”
“啊?”大忽悠怎么也没想到,孔爹问出这个高智商的问题,一时反应不过来。
孔爹自言自语地给了答案:“否则怎么能把城都市副市长,差遣得跟狗似的呢?”
大忽悠突然间惊呆了。他对这段故事,确实没听说过。
不过别管听说过没听说过,能让孔爹敬畏就好,能吓死丫的最好。直通就直通吧,反正忽悠是俺最强项。
“哈哈哈,孔爹,这么秘密的事你都听说了?好吧,我坦白,咱赵家,哦就是赵诚的大伯父,是中/央领导,掌实权的,谁敢不听他大伯父,掏出手枪,啪啪就毙了丫的。”
孔爹双腿一软,全身打了个哆嗦。
赵诚什么也没听到,兀自转着圈,嘴里野猪嚎似地吼着欢乐颂,大概还觉得不过瘾,看看碟片,都是自己不熟悉的高大尚,索性一脚踢开椅子,继续扬起双臂,原地转圈,开始自我配乐、自我陶醉:
“药!药!药!切克闹!抗母昂北鼻够,洞次大次洞洞大次洞次大次洞洞大次……混、吐、碎、佛:
是谁在唱歌?动次大次!
温暖了寂寞。动次大次!
白云悠悠蓝天依旧……药!药!黑为狗……切克闹~切克闹……”
一个人玩得起劲,不防大忽悠躬着背弯着腰,哈巴狗似地走上前来,将支烟恭恭敬敬地凑到他嘴边,恭恭敬敬地点上:“阿诚侄儿,客人都等着呢,开饭吧?”
“唔。”赵诚鼻孔里哼了声,心说刚才服务员一定在想精神病院门没关好,其实我也在纳闷呢,今天动物园园长又他玛会小情人去了,猴子连续派出三个逗比,玛的都在老子眼皮底下集中了。
靠,老子又不是猴王。
“好,开饭,上酒!”赵诚毫不客气地坐在上席,那气场,大得能把宇宙撑破。
村长拿着白酒杯要倒酒,赵诚顺手夺下给扔了,一人一只黄酒杯换上:“今天不醉不归,这么小的杯子,喝给谁看啊,都换大的。”
村长和孔爹都笑眯眯地看着不吭声,这两位不仅是老酒鬼,酒量也大得惊人,听说对方酒量好,早就心存比拼个你死我活的念头。
只有孔峰吓破了胆,这孩子基因遗传里,没有丝毫他爹的优势品种,撑死喝一瓶啤酒,白酒大半两下肚非倒不可。
可是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他肩负重任,是要有所牺牲的。因此推托几回,却被赵诚死死摁住后,打消了念头。
嗯嗯,何白涛叮嘱过,要有所牺牲。伟人更说过,人总是要死的,但死的意义有不同。为人民利益而死,就比泰山还重;替法西斯卖力,替剥削人民和压迫人民的人去死,就比鸿毛还轻。
我孔峰同志,今天为了挖出赵诚身后的神秘团队,就如同张思德同志那样,是为人民利益而死的,所以我的死是比泰山还要重的。
拼了!
孔峰视死如归般心里豪言壮语千万遍,赵诚也正在心里打颤呢。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