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诚坐在馄饨摊里,慢条斯里地吃着馄饨,静静地等着独眼龙出现,他知道,军营里闹出了这么大动静,秃鹫又是独眼龙进入富士会社的介绍人,没理由不听到风声。
如果独眼龙志在灭了我赵诚,那我现在孤身一人在此,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在食堂被秃鹫砸了碗,他只吃了个半饱。现在,他已经吃了两碗了,感觉这里馄饨真心好吃。
摊主是个快四十岁的农村妇女,善良而低调,眉目间传递着被岁月沧桑积累的操劳。有个神情木讷、目光呆滞、有些疯疯癫癫的老婆子,蹲在地上整理杂物,手脚倒也麻利。偶尔抬起眼看看来来往往的顾客,却没有半句话。
赵诚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疯婆子虽然脸上带着沧桑,挽起的袖管处,却露出与干粗活人不相称的细腻,似乎以前保养得十分好,只是这些年才染尽风霜。
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更感觉到了不寻常。
疯婆子的眼神深处,有种特别的光芒。这是种唯有接受好极其良好的教育,才能具备出的带有高素质的眼神。
心头一惊,他把最后一只馄饨连汤倒进嘴里,走上前去。
“老婆婆,忙哪?”没话找话,人家不正就忙着吗。
疯婆子呆滞的目光没挪地方,脸上却突然闪现出一抹矜持的微笑:“嗯,侬切饱了?”
赵诚又是一惊,“侬切饱了”这句,李诗嫣常不自常地脱口而出,正宗的吴侬软语,是她的家乡话,意思是“你吃饱了”。难道,疯婆子也来自于江南一带?
摊主笑笑:“大兄弟,她翻来覆去就只会说这么一句,其他的话,不论你问什么,都不会讲。”
“她是你雇佣的?”赵诚把头转向了摊主。
中年妇主的摊主摇了摇头:“唉,老人家1997年年底时流浪到这里,我就把她收留了。当时她还会说一些整话,胡言乱语地说从国外归来,见过大世面。还在香江住了段时间,港澳台经常来来去去什么的。估计人疯了,话也乱了。”
赵诚第三次一惊,1997年年底?那不正是索里斯量子基金发动亚洲金融危机的那年吗?而自己,正是索里斯基金和什么势力,在1997年亚洲金融风暴时有过什么神秘交易,而被痛下毒手。
他赶紧蹲下身来,反复问着和1997年有关的事,然而疯婆子看来确实是真疯了,翻来覆去就只有“侬切饱”了这句。
“大姐,再给我来碗馄饨,太好吃了。”他朝摊主喊道。
不大会儿功夫,农村妇女小心翼翼地把馄饨端了上来,脸上浮着善良的笑:“大兄弟,小心烫。”
他手指在桌上轻叩几下以示感谢。
默不作声地咀嚼着馄饨,耳后突然汽车急刹车的声音,接着传来了气势汹汹的脚步声。
“哐当”,煤气炉被踢倒的声音。五六个膀大腰圆、叼着烟、臂上各画着数条青龙的莽汉,一声不发地站在了农村妇女和疯婆子面前。
摊主显然被吓坏了,弯腰整理着滚成一团的摊里东西,轻声哀求着:“各位爷,行行好,家里实在没钱了。我儿子重病在床,指望我卖了馄饨抓药呢。”
这是独眼龙策划的好戏,他深知赵诚为人耿直,凡看不惯的事必会出手相助。独眼龙从食堂得到的信息,隐隐觉得赵诚身怀不俗功夫,因为秃鹫的功夫他是知道的,能几招功夫轻易制服秃鹫,赵诚的手底,没有干货可不行。说不定,和自己也有得一拼。
所以,必须智取,不能力敌。趁赵诚忙于应付路见不平之时,出其不意地制服他。如果这条不通,那么将他引诱到白泉分舵,那里,独眼龙吩咐分舵主,给赵诚准备了美味的“花生米”。
万一这两条都失败,独眼龙就将赤膊上阵,白泉镇区,近百名猛龙帮精英,已经在暗中潜伏,相信赵诚和他背后的神秘团队,不可能直着走回军营。
赵诚回头张望,猛龙帮的几个打手正团团将摊主围住,一个小头目双手抱胸,慢悠悠走上前来:“半年保护费没交了,这个月说下个月,尼玛的耍老子啊?”
农村妇女吓得瑟瑟发抖,又不敢答话,只好抖抖嗦嗦地跪着整理着被踢飞的东西。小头目冷眼看着摊主将东西整理好,湿漉漉地用臂抱着,他冷不丁瞅准了一个飞腿,农村妇女宝贝似抱着的家什,“哗嚓”一声,像天女散花似地洒了开去。
赵诚已经看出,这并非一个简单的小头目,而是训练精良的打手。这,是一出戏!
哼哼,别说是戏,就是猛龙帮全帮压上,老子今晚也绝不皱眉!
小头目毫无同情之心,嘴唇一抖,烟头“哧”地掉了个头扪到嘴里,等再回转出来时,刚才还冒着烟、闪着火星的烟头已经被唾液浸灭了。
“臭娘们,长三头六臂啊?你自己选择吧,要么交钱,要么砸摊。”小头目咄咄逼人。
农村妇女连连后退,苦苦哀求:“各位爷,再饶几天吧,下个月,下个月一定交……”
小头目正眼也没拿她看,“嚓”地点上新烟,指了指几张桌子,轻蔑地说:“给我全砸喽!”
馄饨摊三张桌子,只有赵诚一个客人。第三碗馄饨,只吃到一半。
“噼里啪啦,”几下打砸过后,两张桌子散了架。一个打手走到赵诚跟前,伸出手指“咚咚咚”敲了几下:“你,马上离开,否则连你一起砸。”
数了数碗里的馄饨,还剩六只。赵诚轻轻吹了口气,把汤匙里的那只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