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裳只觉心脏狠狠收缩了一下,忽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怔怔的站在那里。
在他出神之际,手里的那摞画卷已经被颜青橙夺了去。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让你搞得如此神秘兮兮。”颜青橙抬起头望着黄裳,巧笑嫣然的说道。
黄裳回过神来,但已是来不及阻止,颜青橙将手里对折的画卷展开了,低头看去。
书房之中落针可闻。
黄裳耳朵里仅剩颜青橙略显粗沉的呼吸声。
“前些天我们在城里贴尉迟圣星的大字报,恐怕他是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便找人画了这些东西。”
黄裳开口,打破了犹如死寂般的气氛。
颜青橙点了点头,脸色阴冷,犹如寒霜一般,却没有迁怒于黄裳,她是那种是非分明的之人,断然不会因为黄裳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便对其大发雷霆,纯属心智不成熟的幼稚做法,冤有头债有主,此刻她心里对尉迟圣星涌现出了一股强烈无比的杀机,若以前是从公道而发,如今完全是因私心了,不难想到,若晚一天,让他将此事做成,会是何等后果。
她绝对会身败名裂,这污名她一辈子都难以清洗掉!
“这事还望你替我保密。”颜青橙抬起头,脸上神情趋于温和,不再有寒意。
黄裳松了一口,说道:“我知轻重的。”
颜青橙点了点头,将手中那摞画卷轻轻一折,而后指尖聚出一团离火,将其焚成了灰烬。
随着这恼人之物被毁去,书房之中的气氛渐渐恢复正常,只是颜青橙却有些局促了。
就算她心性涵养再好,这种情况之下也无法做到心如止水,而且两人现在身子还是几乎挨在一起。
她低着头,前额距离黄裳胸口也就四五寸距离。
黄裳却知进退,为了不使颜青橙尴尬,他未在提及此事,而且主动退后半步,将距离拉开了。
只是心里怪舍不得的,有种莫名失落。
正当他摒除杂念、调整心境之际,颜青橙忽然伸出来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黄裳刚刚平静的心态又起了一丝波澜。
她想做什么?
然后黄裳就觉得自己想多了,心头微窘。
颜青橙只是将他拽到了身后,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逾矩之举,而后凝神看着书房的耳室,法力如丝如缕的蔓延开去。
帷幔后面空无一物,反正黄裳没发现任何异常。
但见颜青橙如临大敌的模样,他亦没有掉以轻心,身上几条大筋如同弓弩一般,紧紧绷了起来。
同时心里亦有一阵不自然,他竟然沦落到要女人保护的地步。
其实在这种狭隘的空间内,他战斗力完全不逊色于颜青橙,不过在颜青橙眼里,他只是一个通神境的弱者而已。
“再不现身,休怪我动手了!”颜青橙对着耳室之中冷冰冰的道。
黄裳眉头微蹙,耳室里究竟有什么?
话音落下,书房里沉寂了一阵。
“仙子饶命啊!”
耳室之中传来一阵如丧考批的求饶声。
声音已经传出,人还未显形。
“好神奇的障眼法。”黄裳一阵惊讶。
随即耳室之中的景象模糊了起来,化作一团浓墨重彩的雾气。
在雾气之中盘膝坐着一个面相猥琐的老头,他一张嘴,犹如长鲸吸水一般,便将这团彩色雾气卷入了腹中。
而后从床榻上翻身爬起,与颜青橙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毫无骨气可言。
“你是何人?”颜青橙面目微寒。
“老朽真幻宗内宗长老胡养真。”老头前额杵地,不敢造次,老实回答道。
先前颜青橙用细识查探耳室时,两人便有初步交锋了,胡养真对面前女子的恐怖程度一清二楚,仅修为就强过他数倍。
而且敢深更半夜杀进督御府,想来也不是什么善茬。
“妙笔生花胡养真?”颜青橙冷冰冰的盯着他,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老头一听对方提起自己的名号,大大松了一口气,抬起头道:“正是老朽,不知仙子深夜造访督御府有何贵干呢?还有尉迟督御他人呢?”
言尤未了,只见颜青橙翻开手掌,掌心之中出现了一枚栩栩如生的玉蝉。
玉蝉的蝉翼是淡绿色的,好似两片透明蕉叶,甚至翼尖上海沾着露水。
刹那之间,玉蝉振翅而飞,竟化作了活物。
随后书房之中,尽是凄厉的蝉鸣,绿影滔天。
跪在地上的胡养真被绿影笼罩,顷刻之间瓦解开来。
对,就是瓦解!不是身首异处,也不是血肉横飞。
就像一截枯木,摔成粉碎。
没有一丝鲜血迸溅出来,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哀鸣。
尘埃落定之后,一团浓墨重彩的雾气从支离破碎的枯槁尸骸中飘了起来,浮在半空中,迟迟不散。
黄裳一脸平静,并未就此事多言半句,胡养真的外号叫做妙笔生花,显然是他是一个极为擅长丹青的人,而此刻他又在尉迟圣星的书房之中,显而易见,先前桌上那些画卷都是他的手笔,颜青橙杀他实属正常,只是没想到她毫不避讳,直接当着自己的面痛下杀手,看来自己在他心目中确实不算外人了,十分的信任,念及此处,他心中有一丝淡淡欢愉。
颜青橙眉间寒意渐渐消去,将玉蝉收回手中,而后心念微动,聚成离火,打算毁尸灭迹。
“稍等一下。”黄裳突然阻止道。
颜青橙扭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