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了多少的坎坷和磨难,他已经记不清了,有的时候,他也会如同一个真正的少年那样想要在父亲的怀抱里哭泣,不过他没有那种权利。当他露出软弱的表情之时,那些所一直跟随着他的家臣们就会用一种怜悯外带悲叹的语气感慨为什么先主公死的如此早,接下来就会对年幼的广忠说一句话,一句永远不变的话。“你是没有权利软弱的,因为你是松平家家督,松平清康的儿子松平广忠,你要和你的父亲一样,带领松平家走向强盛。”
他没有父亲的那种才华,所以他的生活日益困窘。在好不容易回到了冈崎之后,他又不得不面对了更加严峻的问题,那就是自己亲人的再次背叛。自己叔父们,自己父亲的兄弟们,为什么会讨厌自己呢?他怎么都不会懂这个问题,他所知道的就是,安详城被织田家攻下,松平信孝投向了尾张之虎的帐下,开始向自己的家族兵戈相向。
家族当中的哀叹声更加的强烈了,那些无用的家臣们,把现在的家族情况全部归纳为一点,那就是因为家主的无能。此起彼伏的“如果是清康主公在的话,就一定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如果广忠少主能有先主公一半才能的话,家道也不会中落成这样。”他们是不会把事情想到自己身上的,他们从来不说自己的无能,只会把责任往家主身上扔,哪怕家主仅仅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
而这个时候,广忠却没有哀叹,也没有愤怒这种不公,他已经明白了,他此生或许只能在父亲的影子下生活了,而且作为战国大名,替家族的衰弱承担责任,那也是一种义务。
十六岁的广忠,已经打算封闭自己年轻的心灵,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国大名了。冷血而无情,残暴而多疑,一切只为了家族的繁荣而奋斗。如果说他能够成功的这样做的话,或许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救赎吧,年轻的心灵坏死之后就会成为只知道承担义务的机器,也就不会明白社么叫做痛苦了。
降临于他的最大惩罚终于降临了,在他十六岁那年,他迎娶了水野家的女儿,这是标标准准的政治婚姻。三河豪族当中,水野家拥有的势力是衰弱的松平家不能忽视的,若这只是真的政治婚姻,仅仅是以两个年轻人的结合换取国家的安定,那么也许广忠能够毫无愧疚的过完这一声吧。
可是他做不到,打开他的心扉的,是那个叫做於大的少女。
於大是标准的武家之女,是水野家忠政的女儿,可是她并不是那种只知道对于新任夫君说一声“请多关照”,就仅仅担任生子繁衍义务的女人。她有着充分的自己想法和个性,对于丈夫松平广忠,她想更多的了解。
一个是被藏于深闺,注定在某天被拿来做政治筹码投出,成为某人妻子的少女。一个是还年幼的时候就继承了分崩离析家族的少主。在交往当中,他们逐渐产生了那种并不同于一般的*关系的感情,那是一段美丽而年轻的爱情。
“无论有什么事情,我们一定会一起面对。”温柔的於大虽然并不明白广忠所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可是她所能给的就是这个疲惫的年轻人久违的休息港湾,在於大这里,广忠可以大声抱怨家臣的不作为,也可以因为日渐低落的家族事业而默默哭泣。於大并不清楚怎么能够解决哪些问题,她所能做到的,就是温柔的把丈夫的紧紧的抱住,哪怕一点点温度和温存也好,那就是这个善良的少女所能够给予的。
他们很快就有了爱情的结晶,而其中最大的那个长女,广忠格外的喜爱,她聪慧而且从小就显露了将来一定是一个美丽。为此广忠给她起了一个美丽寓意的名字——竹千代。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和秀美的竹林那样,挺拔而美丽的生长着。
战国当中的爱情,或许注定逃不过战火的洗礼。松平广忠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但是唯一错误的,就是把他放在了松平家的家主位置上,很多东西,注定了刚刚得到就要失去,注定了没有办法长长久久的拥有,这是战国大名的悲哀,也是一个时代的眼泪。
随着岳父的死去,松平广忠的小舅子水野信元,倒向了织田家一边,随即而来的织田家侵攻使得广忠不得不求援于今川家,而今川家自然也是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很快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松平家降服于今川,交纳人质竹千代到骏河,将水野家的女儿送回去,表明自己和织田家划清界限。
温柔美丽的母亲,怀抱着怀中还熟睡的两岁女儿的襁褓。对着穿着华丽武士铠甲,但是不住的流着眼泪的广忠安慰。
“看,竹千代的眼睛,很像你呢,一定以后会成为和父亲那样温柔的人呢。”
“於大……”广忠很清楚一旦将於大送回水野家会有什么后果,他们,可能终身不能在相见。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爱人和骨肉的痛苦正疯狂的撕扯着年轻人的内心,终于他说出了他内心一直想说的那句话。“我们走吧,一起逃到一个没有其他人的地方,一个没有松平或者织田的地方,我来耕作,我来养活你们。我的旗本武士也会护卫我这样做的,他们现在已经忠贞与我,为了这一天,我准备了很久了。”
“不行的……”温柔而残酷的,於大还是用着当初和广忠所刚认识时候的微笑回答着年轻人的决意,“那样的话,我们是会被一直追杀的,不但你我,就连竹千代还会有危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