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千代啊,已经八岁了,老是装作一番忠厚的样子,然后一肚子坏水。”松平广忠慢慢的回想着曾经自己膝下的那个竹千代姬,父女两人已经分别了多年,这也就是战国乱世的无常之处,不管你是区区一个农民还是一位大名,只要生于这个时代就无法逃离战争所来的影响,没有人能够彻底掌握自己的命运。“教育孩子还真是一件非常深奥的学问啊。”
向身边的足轻感叹着,也不管他们理解不理解。不过至少现在,松平广忠这个这辈子都过得稍微有些窝囊,这个不成功的大名,不成功的父亲主宰了自己最后的命运,战死沙场,为了家族的延续。
“再窝囊的家伙,总会纯爷们一回的。”头绑白色头巾的青年露出了一种非常灿烂的微笑,然后手提太刀向着织田家方面的阵地高喊,“对面和我们对阵的据说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明国人,这样也好,让我们三河武士的英姿牢牢的竖立在异国人的脑海里吧!全军冲锋!”
一千五百三河武士在松平广忠亲自带队下,向着负责作为殿军的上条景嗣部分进攻,景嗣的目标就是把自己作为一个铁毡,经受住攻击。而佐佐成政和佐久间盛重会成为一把铁锤,狠狠的击打正在铁毡上的东西,即使是刀剑,那也一定会变形。
“啊啊,这样来看,或许广忠这家伙现在还真有一点他父亲年轻时候的样子呢,可惜了。”织田萝莉坐在小山岗上,旁边跟着平手政秀举着千里镜观察到了这一幕,发出了这样的赞叹,毕竟清康统一三河的时候织田萝莉自己也才没几岁,对于那次造成织田家最大危机的家伙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印象,只能从他的子嗣上观察到昔日父亲所面对敌人的样子了。
“的确啊……可惜了。”平手老爷子也发出了这样的感慨,由衷的为他和信秀当年携手面对的敌人所送上哀悼,“这些三河武士,一定会被歼灭的。”
之所以织田家的将领们似乎已经预判了这群武士的结局,主要原因和信心是来自于一面高墙。一面突然出现在三河武士面前的高墙。
原本用来进攻冈崎的沙袋已经被完完全全的利用了起来,组成了一道堆砌起来的攻势,后方的坡度刚好适合织田家的足轻站立,但是对于进攻方而言,三米高的落差就成为了几乎不可突破的阻碍。
“冈崎啊,冈崎没有朋也,就和古河御所也没有渚一样。”景嗣还是说着这个时代人所不懂的冷笑话来试图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不过,完全没有起到作用就是了。四百名铁炮手和一百名下了马的龙骑兵已经站好了队列,景嗣这次并不打算用轮流射击的方式来保持火力的延续性,反正利用地形的优势铁炮手也可以从容填弹,站在高处找到射击机会。
“武士啊,这群向着根本不可能突破防线进攻的家伙到底说是勇者还是愚者呢?明明这样下去仅仅是白白葬送自己的性命而已。不过啊,的确是值得敬佩的一群家伙,虽然我否定他们的做法,但是,我不能否定他们为了自己的梦想和目的而献身的勇气。他们有他们的坚持,我们也有我们的信念。”手臂轻轻的往下一挥,敌人已经平举着长枪进入了射击范围,面对两人高的落差他们并没有畏惧,而是继续喊着口号,背着带有葵纹的靠旗狂热的进攻。
五百支铁炮进行了一轮齐射,或许是这个时代日本最为华丽的一次铁炮齐射吧。铁炮这种东西,用于暗杀或者狩猎都可以,但是毫无疑问,最为适合它们的地方还是战场,用火药和铅弹来夺取别人的生命,这就是这些武器被铸造出来的意义。
齐刷刷的,在没有到达有型的高墙之前,松平家的足轻们就遭遇到了一道无形无质的墙壁,跨越它,则是完完全全生与死的距离,不可逾越的鸿沟。铅弹带着的巨大势能直接毫不犹豫的穿越了铠甲和人体组织,在身体内翻滚着进行了破坏,如果是被击中了要害,或许那是一种幸运,可以在短暂的痛苦之后,闷声不响的就此倒下然后再也不用起来。但是如果仅仅击中了不足以致命的地方,那么或许就是一种残酷的刑罚,不管是弹药在身体内留下伤口的剧痛还是被击中灼烧感都会一直困扰着将死的战士,直到失血过多然后失去意识才能避免这种折磨。
松平广忠,这个失败的老爸,因为冲在最前面自然也成为了铁炮手们重点照顾的目标,他很勇武,到死都没有放下太刀,但是十几发铅弹很容易的斩断了他对于复兴父亲家业和记挂着还在今川家,分离多年女儿的思念。毫无疑问当场战死,仰天倒下,头朝着冈崎的方向。这个后来德川家康的老爸,被家康本人也评价为没有什么特长的家伙是不幸的,第一轮铁炮的死难者名单有两百多人,他列入了其中。但是相反,这两百多人也是幸运的,因为他们要面对的战场,已经结束了。
佐久间和佐佐成政的部队已经出现了在了三河武士们的身后,怀着一种对于功名的渴望和对于荣耀的追求发起了冲锋,三河武士们已经无路可退,除了进攻之外,已经别无他法。
三米高的城墙上,是挥舞十文字枪的织田家常备军,他们要做的很简单,仅仅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