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景嗣喜欢在夜间进行火攻。一是为了隐蔽,二是为了更好的观察火光来判断火攻的成效,但是在白天的话,其实这种大规模的火攻也未必不壮观,黑色的烟柱。几乎要遮蔽阳光。仅仅只是一瞬间,刚想着原先应该如何应答的,再会的词语则马上了成为了无用的东西——就算是这样,自己也不会失去理智而喊着什么要冲进去什么的,因为那种事情,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终于……是这样么……”
那是早就应该想到的事情。那是应该早就预料到了的情况——如今的一切,仅仅只是对于之前代价的偿还。
为了在这个时代取得先机,织田家打破了很多规则,一些原先在战场上,所坚持着的规则。
以歼灭取代了击溃和驱散,以枪炮取代了武士刀。将很多陈旧的战场规则变的开始直接起来——毕竟在这家伙眼里,战场本来就应该是一个毫无道义可言的地方,所以彻底的奉行丛林法则,也的确不是什么错误的事情。可是就算是他,他也没有办法,那一片缠在了战场上的最后一块遮羞布被自己扯下之后,原先一些可以保护自己的法则如今也开始变得不适用了起来。如果说是普通的战国。那么毛利家应该是不会做到如此之绝的吧。
为了得到“领先于普通战国的军力”这一事实,要付出的代价才刚刚开始——变得凶残的并不是只有自己,也一定会有敌人,如今的场景,也仅仅只是第一次的代价而已。
“为什么……这种事情……是为了什么……”
胜利,毫无疑问的胜利,直到现在为止,己方的军团依旧在作战并且逐渐的让西国之敌陷入了崩溃当中,但是如今的胜利,已经成为了毫无意义的事情。
人生的价值究竟在哪里?不断累积的名利或者财富么?就这一点来说。丹羽长秀的人生已经是很有价值了,或者说对于大多数这个时代的人,这个时代的武士,甚至是景嗣所处时代的大多数人来说,这样的确是很有意义的事情。但是。对于丹羽长秀来说并不是这样的,毕竟,他是景嗣的弟子。
要说是内政方面的教导,那么景嗣的作用并不如村井贞胜或者说是平手政秀;武艺上的教导,自从五郎左十六岁开始景嗣就已经打不过这家伙了;而要说是智谋这种东西的话,景嗣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高智商的家伙,至少比起这个时代的聪明人,自己还是有很大差距的。但是就是这样一个高不成低不就,仅仅只是会给自己的弟子讲讲奇怪的意味不明故事的男人最后却被坚决的认为是自己的人生导师的原因。恐怕就是对于价值观的确立吧。
诚如毛利元就所说的那样,人心是永远吃不饱的,一开始就把自己的目标定在了一城一国的话,那么到了最后就会忍不住想要夺取整个天下,而得到了“日本”这个国家之后,人又会把自己的目光投向更加遥远的地方——有野望和理想都并不是坏事,但是太过于庞大的话就是另外一个概念了。肯定*本身的同时,否定多余的*而进行节制的才会是一个可以称之为健全的成人。
所以,原先并没有目标的丹羽长秀所能够想到的唯一目标,就是拯救出那个叫做铃木素子的女人了——这是唯一的心愿,并且是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心愿,然而到了现在,即使就算是这样的心愿,都已经没有办法达成了。
如果说神明的话,那么大概神明都是一群小气而又吝啬的家伙们吧,这群家伙们在纵容邪恶发生的时候,又会去藐视那些小小的愿望而不加以实现——如果说,因为喜欢一个人,而产生的想要守护的感情都是错误的话,那么还有什么事情会是正确的呢?那渺小的梦想也好,小小的祈愿也好,他们都会毫不留情的掐断然后告知他们这个世界是残酷的。如果说那种东西就是所谓神明的话,那么……他们就真是太讨厌了。
“内府殿下……岛御前询问是否需要复仇,她的话现在似乎是想要生擒毛利元就,所以说……”
死人是没有办法复生的,已经失去了的时间是没有重新倒转的,这种事情是肯定的——位于历史当中的任何一个节点,之所以是那样子肯定是有着其理由存在的。而像是这种规律,就是所谓因果的连续性,一旦击破了其中的某一个点而造成了改动,那么相应付出的代价或许也是自己所不能承受的。
“复仇……能够救出她么?”
那是绝望而又平稳的声线,冷静的让人难以置信——对于常理的判断,对于过去经验的累积,都是在明白无误的告知了现在自己所想要救出的女人正在忍受煎熬,那种由热度和火焰组成的地狱当中,根本不用别人来解答也能清楚是不会有人逃出的吧。
“真是的……傻女人啊,这算是惩罚么?但是惩罚的话,为什么不会直接降临在我的身上呢?难道就因为这家伙是外道么?那种事情,太没有道理了啊。明明口口声声的说着什么奇迹和魔法都是存在的,但是到了最后,真的会有那种事情么?什么,都没有发生啊。”
剑落于地,然后相当沉重的跪下看着那座冒烟的城池——火舌的包裹当中,是生和死完全无法逾越的距离,即使是能够互相看见又怎么样?心意也好,感情也好,都已经没有办法传达了。
熊熊的烟柱,就好像是昭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