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黄炎的名爵显赫,甚至后宅夫人也受其荫蔽,得以封爵食禄,不仅让那卫兹追悔莫及,就连老蔡同志亦是感慨万千……
黄府今日设宴庆功,众位亲朋好友,皆欣然捧场。
只是随着蔡大家一道前来赴宴的,另有一位年过六旬的长者。
虽说已过花甲之年,面容稍显清癯,但眉宇间又透着一股老学究的儒雅淡泊。
即便身形已不再挺拔壮健,却又仿似饱经风霜的苍松古柏一般,傲然清高……
老同志只说是自己的一位至交好友,对方也没详尽地自我介绍,只是冲着黄炎微一拱手,这就算打过招呼了……
人家既没自报家门,也没投递个人简历啥的,显然不是前来应聘求职的……
他不说,黄炎也不问,谦谦还他一礼后,也一道请坐看茶,同席共饮……
席间,少不得又是一番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直至宾主尽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众人已是欢声不断,笑语连连……
老蔡同志则在酒酣耳热之际,又乘兴朗声诵道:“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于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彀。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这几句诗却不是老蔡同志原创,而是出自《诗经*小雅》。
而且,人家本意也并不在阐释哲理玄学,而是赞颂了一处园林池沼的美丽罢了。
只不过呢,《诗经》当中华美的章句多了去了,蔡大家又是如此这般博学多识,‘谦恭儒雅’,‘fēng_liú倜傥’……
他老人家不即兴来上两句那什么,‘关关雎鸠’哇,‘窈窕淑女’哇……之类的,非要在今日这场合,口吻又是如此的伤感与感伤,必然是意有所指啊……
果不其然,老同志摇头晃脑着,过完诗瘾后,又万般怅然感慨道:“太极贤侄啊……两年前,你我有幸相识于荥阳城外……那时,你正忙忙于奔命中,老夫甚至错把你看做逃兵流寇……”
黄炎甚为不满又不屑地翻了翻白眼儿……
要不是俺们把你,从那荒郊野地里捡回来,你这老头儿也便被那董胖子裹挟着,随小皇帝一道被赶去了长安,受苦又受罪呢……
说不定还会一个不小心,因为站错了队伍,而魂归西京,客死异乡呢……
不理会黄炎的白眼儿跟无视,老同志又是自言自语道:“可仅仅两年过去,贤侄已然平步青云,位列朝堂,更显贵于人……世事难料啊……”
“蔡大家所言极是……”为了不失东道主的礼仪风度,黄炎便语气懒散着,附和了一句,“圣人有云啊……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谁能知道,在这皑皑积雪下头,藏着的究竟是枯草,还是苍松呢……”
“呵呵……贤侄果然才思敏捷,文采过人……”黄炎不经意间,顺嘴剽来陈大元帅的一句经典之作,倒让老同志好生叹服。
甚至就连那位不知名的老夫子,也跟着频频点头,赞赏不已。
“虽然朴实无华,却是难得率性纯真……诗中更满含豪气激荡,凛然无畏之意……后生可畏啊……”
随后,那老学究又认真问了一句:“只是不知道,黄小哥这首佳作,却是出自哪位圣贤之手?”
“呵呵……这个……”估计跟他们讲解开国十大元帅之事,不是一般的困难,黄炎索性这般答复道,“所谓这,学高为师,身正是范……只要学识高于黄炎的,黄炎便会以师礼待之,以圣贤敬之……”
话到此,老蔡同志也跟着白眼儿乱翻……
丫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老夫咋就从没见你,以师礼对待老夫的呢?
“……”
“这首诗,也当为上上佳作……”那无名老学究捋须笑道,“老夫自诩熟读经史,遍览古今,却从未在他处见识过,想必应是出自黄小哥之手吧?”
“呵呵……老先生过奖了,黄炎实不敢当……”黄炎总算要脸了一回,忙拱手谦笑道,“不过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罢了……黄炎也是读过两天书,随口……”
硬生生将那‘剽’字咽了下去,黄炎委婉一说道:“无聊之作,入不得大家之眼,您见笑了……”
随后,又赶紧将这话题遮掩了过去。
“呵呵……难得今日高朋满座,又得二位良师教诲……所谓这,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诸位可一定要吃好喝好,喝好吃好……”
得!
方才所有的附庸风雅,全被这一句吃好喝好,喝好吃好给毁了……
“……”
“贤侄这哪是仅仅读过两天书啊,分明是学富五车嘛……”哪知道,蔡老头却又突然‘阴仄仄’着冒出一句来,“但凡读书之人,均习得先贤之语……贤侄方才的鼓瑟吹笙,也是摘自《诗经》……不知道,贤侄可另有佳作,应对今日这场盛宴呢?”
黄炎这会儿白眼儿也不翻了,索性闭了眼睛,自顾在心里画起了圈圈儿……
这老头子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吃撑了,竟然又跟自己卯上劲儿了……
见着黄炎半晌无语,又闭目良久,像是有睡过去的意思,老同志忙激将过去:“贤侄素来文采过人,今日不会是……文采不如人了吧?”
哪知道,老同志话音刚落,陡然见着那半死之人,仰天嚎笑!
“哈哈哈——”
方才的高朋满座,这会儿几乎全数挤满在地……
你刚在许都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