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荣华想了想,说:“我以为知道是谁画的这张图才是问题的关键。”
画这张图的人肯定知道芙蓉玉的作用,绝不是信手胡画。只要了解画图之人的情况,这块芙蓉玉的作用也就能推断出十之六七,余下的疑团再慢慢分析。
“我知道。”虫六举起手,满脸兴奋说:“从篱园弄来的这两封被撕碎的信在我不懈努力下基本上拼好了,这张图,嘿嘿,是沈阁老画的,活着的时候画的。”
“什么?”沈荣华腾得一下站起来,手臂一摆,芙蓉玉从袖袋里掉了出来。
连成骏也被吓了一大跳,脸都变色了,不是因为虫六的话,而是因为从沈荣华身上掉落的芙蓉玉。他身体急转,想用手接住芙蓉玉,来不及了,只能出脚。还好,芙蓉玉落到了他的脚尖上,逃过了粉身碎骨的劫难。
“为了我的银子和大家的银子,妹妹,这块芙蓉玉不能让你保管了。”连成骏轻轻从自己的脚尖上拿起芙蓉玉,握在手里捏了捏,又慢腾腾收了起来。
沈荣华见芙蓉玉没碎,连急带吓而变得青白的脸慢慢恢复了血色。她长舒一口气,没有跟连成骏争论玉的归属,就快步跑去看虫六拼好的信了。在她两世的意念里,沈阁老是最真心疼爱她的祖父,是她最亲近的人,这在那只带子母锁的锦盒重见天日之前,她从不怀疑。看到万夫人给大长公主的信以后,感觉到万夫人不信任沈阁老,她心里很别扭,强迫自己不多想,她害怕去怀疑。
为什么画这张图的人会是沈阁老?她不相信,确切地说是她不敢相信或是不想相信。虫六知道分寸,若没有充分的证据,他绝不会乱说。
“虫六,把拼好的信拿过来。”
就在沈荣华快跑到虫六身边时,连成骏发话了。虫六很干脆地应了一声,抱起一堆零碎东西屁颠屁颠跑到他主子身边献媚去了,沈荣华白跑了。虫六把零碎东西放到软榻上面的炕桌上,一一摆列整齐,很详细地讲解给连成骏听。
沈荣华没再追着虫六过来看信,而是坐到主座上默默喝茶。关心则乱,她刚才太急切是因为她关心某些问题,现在,她的心同她的表情一样沉静淡漠。事情不会因为她的回避而不发生,已经发生的事不会因为她关切而改变早已固有的结局。她两世为人,经历了惨痛的生死,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去面对呢?
连成骏把虫六拼好的信仔细看了一遍,冷哼一声,嘴角挑起浓郁的嘲讽。他看到沈荣华沉默如斯,自是理解她此时的心境,很心疼她,也很佩服她。他长叹一声,拿着虫六拼好的残信坐到沈荣华对面,以眼神和微笑鼓励沈荣华大胆面对。
“我不想看,你说吧!简单些。”沈荣华的语气很轻很淡,好像在说与她毫不相干的事。前生今世,她背负了太多恩怨情仇,凡事淡到极致便是无比浓郁。
“在说正事之前,我要先跟你坦白一件事。”
“哦?什么事?”沈荣华见连成骏要主动坦白,想给他一个微笑,可她的笑容却于无形中包含了惨淡与凄然,令连成骏怦然心跳,也骤然心痛。
“昨天,沈二老爷和沈二老爷陪五皇子来芦园找你,趁五皇子不在篱园,你让驴小七和王小八去探查消息。这两小子回来跟你说一无所获,其实是骗你,他们的收获极大,只不过是被我中途截下来,虫六拼的残信就是他们带回来的。”
“还有什么?”沈荣华没有半点责问和怪罪的意思,驴小七和王小八真把带回来的东西交给她,哪能这么快发挥作用,她现在坐享其成不是更好吗?
连成骏观察沈荣华的表情,很详细地说:“那夜,五皇子和王统领朝灵源寺的方向逃去,大概在天亮之前他们又回了篱园。发现到手的锦盒丢了,五皇子就给沈贤妃、安逸公(原来的怀王)和杜昶各写了一封信。他情绪波动很大,一边写信一边发脾气,写错的信就顺手撕得粉碎扔掉了,却没有烧掉。管理篱园的嬷嬷很细心,把这些碎信及一些可疑的东西偷偷整理好,让那两小子带过来给你。”
“他把写错的信撕得粉碎,是把信纸当成我了。”沈荣华冷冷哼笑,顺手抓起一张白纸狠狠撕碎,残忍毁灭一张白纸的过程让她的心慢慢变得坚实冷硬。
“你不会是把白纸当成我了吧?”连成骏一脸讨好的笑容,试探着问。
沈荣华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问:“他给杜昶的信里写了什么?”
“你很关心杜昶?”
“五皇子一共就写了三封信,我先问给谁的还不是一样?”沈荣华一想起杜昶前生今世那副阴险无耻的面孔,还有那一脸的虚伪,她就想吐。她一直想不明白沈阁老为什么赏识杜昶,还有意把她许配给杜昶,难道沈阁老就没认清杜昶的嘴脸吗?想到这些问题,她的心突然咯噔一下,脑海被极其阴暗的东西覆盖了。
连成骏笑了笑,拿起一张拼好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