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柳把杜氏给杜昶及杜昶之母写信,要促成杜昶和沈臻静的事告诉了沈臻静。沈臻静又是羞愧、又是感动、又是伤心,大清早起床,就来伺候杜氏洗漱更衣。杜氏思虑的事情太多,夜不成眠,直到天蒙蒙泛亮,才迷迷糊糊睡去。
沈臻静就等到外间同玉柳轻声说话,越说越难过,止不住泪流满面。听到屋里传来杜氏的惊叫声,两人赶紧跑进去,看到杜氏披头散发,嘴巴张得很大,瞪大眼睛望着窗户。见玉柳和沈臻静进来,杜氏才回过神来,泪水潸然而落。
就在刚才,她半梦半醒之间,许多被她害死或因她而死的人都来找她了。善恶到头,业报不迟,他们是来索命的,这么多年了,她也该给他们一个交待了。
自被沈慷当成弃子推出去顶罪,杜氏伤透了心,也恨透了沈慷,却没落过一滴眼泪。此时,她哭了,哭得伤心欲绝,似乎要把压抑多年的委屈和不平都哭出来一样。这时,沈臻静不知道该怎么劝杜氏,看到杜氏哭,她只好陪着哭。
“静儿、静儿,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活着,你跟昶儿的亲事若定下来,等出了老太爷的孝期就成亲,赶紧成亲离开这个地方。”杜氏抓住沈臻静的手,强劝她停止哭泣,又说:“静儿,你不要为娘守孝,娘不会怪你,不要守,听话。”
“娘……”沈臻静只知道哭,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玉柳跪在床前呜咽,“太太,你别吓大姑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怎么能……”
杜氏拉起玉柳,说:“好孩子,我大限已到,许多话也就不怕说开了。你以后就伺候静儿,我会托老太太给你找个好人家,过平顺的日子。”
沈臻静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听杜氏的语气,她深切地感觉到一股末日的苍凉。杜氏去家庙之前,早知势败,仍信心满满不服输。从家庙回来这几天,即使死已成定局,只是早晚而已,杜氏和她说话,还以鼓舞和安慰为主。此时,杜氏边哭边跟她说话,就有交待后事的意思了,她一时真的很难接受。
文嬷嬷进来,看到她们哭成一团,撇了撇嘴,又看了看窗外,高声说:“太太快别哭了,刘姨娘和三姑娘来请安了,今儿太太也该去给贤妃娘娘请安了。”
杜氏止住哭声,冷哼一声,拉起沈臻静坐到床边,冷笑说:“快让刘姨娘和三姑娘进来,外面下着雨呢,真难为她们了,我正有好事要跟她们说呢。”
听说有好事,文嬷嬷的心咯噔一声,忙陪笑说:“太太刚哭了一场,也要休息一会儿,不如先把她们打发了,等太太给贤妃娘娘请安回来再召她们来说话。”
“文嬷嬷,我记得你是宁远伯府买下的仆人,生静儿之前,我母亲挑选踏实可靠的人来照顾我,选中了你,到现在有十五六年了。去了家庙,我才知道你是刘姨娘的人,你藏得真深呢,你听命于她多少年了?比跟我的时间还长吗?”
“那就不用太太管了。”文嬷嬷甩袖子就出去了。
玉柳站在门口,说:“太太请刘姨娘和三姑娘进来。”
刘姨娘和沈荣瑾见文嬷嬷朝她们使眼色,就知道杜氏心情很不好,进去请安小心为妙。刘姨娘和沈荣瑾互看一眼,母女心照不宣,很坦然地去见杜氏了。杜氏存心刁难她们母女,看到她们进来,就让她们伺候她洗漱更衣。有一点儿不如意,就沉着脸斥骂她们,弄得刘姨娘母女尴尬难受,却敢怒不敢言。
收拾完毕,杜氏拉着沈荣瑾的手微笑说:“我给三姑娘看好了一门亲事,一会儿让人去告诉老爷,等出了老太爷的孝期,就把亲事订下来,尽早成亲。”
刘姨娘知道杜氏不会给沈荣瑾寻好亲事,顺口一问,“敢问太太是哪一家?”
“我娘家,宁远伯府,门第不错,我要把三姑娘许给我侄儿,宁远伯世子。”
“不要,太太,这……”
杜珪被人一剑削掉了命根子,成了废人,不能人道了,知道的人家,谁肯把女儿许给他?刚开始,杜氏和沈臻静想打沈荣华的主意,被沈恺一闹腾,此事不了了之。杜氏的命随时都有可能不保,还想坑沈荣瑾一把,也算是死性不改了。
沈荣瑾没有羞涩,没说什么,只是暗暗咬牙,又和刘姨娘交换了眼色。她心比天高,根本不把宁远伯世子放在眼里,何况杜珪还是个废人。杜氏死期将近还想害她,她当然不会听之任之,她要反抗,还要让杜氏死得万分凄惨。
“太太,贤妃娘娘宣你过去说话。”
杜氏点点头,脸上流露出几丝古怪的笑意,说:“去回娘娘,我吃完饭就去。”
刘姨娘母女被杜氏狠狠训了一顿,又当着她们母女的面让玉柳给沈慷传了口信,要把沈荣瑾许给杜珪。亲事说定,饭菜摆好,杜氏才把她们母女赶了出来。
“娘,我实在受不了这个毒妇了,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她死期将近,还想折腾我,要是父亲真答应把我嫁给杜珪,我可怎么办哪?”沈荣瑾挽着刘姨娘的手臂,目光怨毒而急切,别说是世子夫人,就是国公夫人,她现在都瞧不上眼。
“乖女儿,我想我们该换换策略了。”刘姨娘拉着沈荣瑾往外走,边走边低声密语讲出新的计划,听得沈荣瑾眉开眼笑,催促她快点动手。
杜氏吃完饭,一个人在她住过的房子里转了几圈,看着屋子里高端奢华的装饰,摸着名贵精致的摆件,心里有千般不舍。可她是一个深沉而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