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儿,你这是怎么了?”沈恺满脸急切,把沈荣华揽在怀里,又倒了一杯茶递给她,“你再喝杯水,先忍一忍,我这就让人去请大夫。”
“不、不用,我、我没事,不用请大夫。”沈荣华接过茶,一口饮尽。
接连喝了几杯热茶,沈荣华才慢慢平静下来,脸上的苍白渐渐退去。她双手紧紧掐着太阳穴,一遍一遍告戒自己要把恨藏在心里,要报仇也需慢慢谋划。看到杜昶都反应这么强烈,回到沈家,不被那一张张可憎的脸逼疯才怪。
沈恺见沈荣华慢慢恢复如常,松了口气,“华儿,你真的没事?不用请大夫?”
“我没事,也不用请大夫。”沈荣华怕沈恺发现端倪,忙笑了笑,揉着泛红的眼睛哽咽说:“我听父亲说起娘,就想起了伤心事,车一晃悠,我就晕了,才……”
沈恺面露愧疚,拍着沈荣华的手,叹气说:“华儿,我知道你这几个月受了很多苦,其实你祖母也是一时之气,你又是真爽性子。这次回府,你多在你祖母身边尽尽孝心,我也替你说说好话、求求情,事情就过去了。”
“要是能得到祖母的谅解,那可真是太好了。”沈荣华心中狠啐几口,脸上却装出欣喜期待,说话都带出了颤音,“父亲,刚才你说我娘还活着,她……”
“老二,你下来,我有事跟你说。”沈慷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沈荣华的话。
沈恺应了一声,打起帘子下车,又转头说:“你娘的事改天再告诉你。”
用一张纯真无比的笑脸送沈恺下了车,又向沈慷问了安,沈荣华才退回到车内,很随意地靠在小榻上,抱着迎枕沉思。不只是沈家上下,就连亲戚朋友都知道林氏因通奸被沈家处死了,她的野种儿子也死了,可沈恺又说林氏母子没死。
前世,自林氏母子被处死,直到沈荣华死在杜家,再也没听说过他们任何消息。当然,前世自祖父死后,她跟沈恺见面说话都极少,更别说深谈敏感话题了。
沈老太太和万姨娘等人恨透了林氏,早想置她于死地而后快,好不容易忍到了沈逊去逝。可通奸罪名关系到沈家的名声,没有足够的证据,族老们也不敢随意取林氏的命,设计陷害也要照顾方方面面,难道林氏真做过些什么?
她认为林氏母子是被陷害的,重生之后,一直想为他们讨个公道,且报仇雪恨。现在,林氏死不死都是个迷团,谋划报仇未免太可笑了。
“见过沈大人。”杜昶给沈慷见了礼,又转向沈恺,“请沈世叔安。”
沈荣华听到杜昶的声音,心脏剧烈跳动,她想掀开车帘看看,捏住车帘的手也不由颤抖。她放开车帘,双手捂住胸口,暗恨自己喜怒形于色,太不擅于掩饰。
杜昶称沈慷为沈大人,神态恭敬,礼数周全,称沈恺则为世叔,语气也温和随意了许多。沈逊欣赏杜昶的才学,有意将沈荣华许配于他,杜昶也中意,这在沈家不是秘密。杜昶将沈慷和沈恺区别称呼,主要原因也是因为这个。
“见过姑丈、世叔。”说话的人声音很高且粗哑,正是宁远伯世子杜珪。
现任宁远伯是沈慷之妻杜氏的嫡亲兄长,杜珪则是大太太的嫡亲侄儿。杜昶为宁远伯府的旁支,与杜珪是平辈兄弟,大太太是他的隔房姑母。
同身材颀长、相貌英俊的杜昶站在一起,矮胖粗黑的杜珪简直成了另类。但两人却是较为亲密的兄弟,除了两人气味相投,还因为杜珪宁远伯世子的身份。
盛月皇朝立都建国,lùn_gōng行赏,分封了四王六公八侯十二伯,由太祖皇帝赐下丹书铁券,世袭罔替。开国近百年,这三十个爵位已折损半数有余,罪名不一。
宁远伯府原是开国分封的八侯之一,后因先皇晚年、诸皇子夺嫡时站错了队,被今上揪了错处贬为伯爵,子孙袭爵也由世袭罔替降为五代而斩。现任宁远伯已是第四代了,杜珪再承袭一代,若没有转机,杜家爵位就被摘掉了。
杜昶虽是宁远伯旁支,却得宁远伯府庇护,对杜家的爵位很上心。前世,他伙同杜珪潜心谋划,两人一明一暗,为保五皇子上位费尽心思。沈荣华在杜家活得步步惊心,凡是以她谋取好处的诡计,都少不了杜珪的设计与参与。
最后五皇子是否登基称帝,沈荣华不得而知,因为她没活到那一天。今生她一定要好好活着,为了她的恩人和仇人,还有她前世没来及看到的某些人的结局。
“姑丈、世叔,谨亲王府高长史在凉亭恭候。”杜珪笑容满面,对沈慷和沈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又把那位长史大人的喜好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
“不是说小王爷也在吗?”沈慷对谨亲王府的小王爷更感兴趣。
沈荣华平静下来,透过车帘的缝隙看外面的人,听到沈慷的话,不由撇嘴。
沈慷虽说出身书香世家,表面温文尔雅,骨子里却没有读书人的清高,极好攀附权贵。在沈荣华的前世今生中,沈慷行事方式和脾气秉性丝毫未变。
谨亲王是先皇和圣勇大长公主同父所出的弟弟,今上唯一的亲叔叔。他在朝中并无职务,只是个富贵王爷,却在皇族宗室份量极重。
王府长史官居正三品,打理王府内外事务,毕竟是臣子,沈慷根本看不到眼里。而谨亲王府的小王爷虽说现在还不是谨亲王世子,又不学无术,有京城第一纨绔的“美称”。但他毕竟是皇家血脉,又最得谨亲王夫妇的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