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门清正高洁——”连成骏的手指一伸一弯,将这几个字慢腾腾重复了几遍,随后睁大眼看向沈慷等人,好像看到稀奇古怪的物种,随后噗嗤一声笑了。
沈慷狠狠瞪了沈荣华几眼,又换了一张笑脸,冲连成骏拱了拱手,并未因被嘲笑而尴尬。他冲木板房抬了抬手,又给沈惟使眼色,示意他赶紧去抓人。
沈惟见到连成骏浑身不自在,巴不得早点离开这里,躲开这瘟神。接到沈慷的暗示,他赶紧冲下人摆了摆手,刚抬起脚要走,就被连成骏呵住了。
“站住。”
沈惟慌忙停住脚步,见连成骏一张冷脸,忙向沈慷投去求援的目光。想起年前灵源寺的事,他的心都在哆嗦,看到连成骏就象老鼠见了猫,只想躲为上。为此,他也恨极了沈荣华,若不是因沈荣华寻死招惹了连成骏,他遵从沈慷的高见,为保住沈家的名声去做媒,又怎么会身心皆受重辱,惨到难与人言的地步呢?
当然,他从不认为沈慷要攀镇国公府这棵大树、想把沈荣华塞给连成骏做妾有什么错处,反而认为他这位长兄为家族深谋远虑,极有胸怀和主见。
“连世侄,可还有什么事?”沈慷温和有礼,一副君子仪态。
“有件事要告诉你们。”连成骏一脸倨傲,冲沈荣华抬了抬下巴,“关于她的。”
沈慷松了口气,抱拳说:“连世侄请讲。”
连成骏长腿一抬,一个优美转身,玄衣飘飞间,一把短剑落到他手上。转眼之间,他就完成了这几个动作,也将飘逸洒脱的美感演绎到了极致。美男舞剑如行云流水,哪怕只有一招一式,也太过抢眼,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注意力。宝剑出鞘,寒光突现,凛冽之气盘旋而出,浸人肌骨,众人才于仓惶之间回过神来。
若换一个场景,沈荣华也认为连成骏英姿翩翩,美不胜收,可此时此地,她顾不上欣赏了。看到连成骏手中那把剑,她顿时心跳如擂鼓,眼前冒金星。连成骏手中的短剑正是圣勇大长公主赏赐给她、她又借给萧冲的那把。而今,这把宝剑到了连成骏手里,肯定是萧冲惹事了,而且还牵连到了她。
这就是连成骏要告诉她的好事?用脚趾想都知道这跟好事沾不上边。难怪连成骏说会让她终身难忘,看来他选择此时对她“出招”,也是煞费苦心呀!
圣勇大公主赏赐给她的宝剑,她不妥善保管,反而将宝剑外借。即使借剑的人是大长公主的亲侄儿,且不论萧冲惹了什么事,她都难逃蔑视皇家的嫌疑。
当然,蔑视皇家的罪名可大可小,要看评判者及认定者是谁。若是有人兴风做浪,这罪名就能大到砍头抄家,若息事宁人,这个罪名就能小到不值一提。
沈慷也认出了这把宝剑,不由面露慌乱,忙指着沈荣华咬牙切齿道:“连世侄,可是这逆女拿大长公主赏赐之物狐假虎威、亵渎了大长公主的威严?若果真如此,还请连世侄直言,我定动用家法处置这逆女,给世侄一个交代。”
连成骏拨剑出鞘,又插剑入鞘,寒场铮铮,冷气嘶嘶,令所闻所见者身抖心颤。而他却一言不发,一张冰脸,连眼角眉梢间都没有丝毫的表情暗示。
沈荣华松了一口气,她姑且认为连成骏不急于开口是在为她争取时间。可她也不知道萧冲到底惹出了什么事,即使能沉着应对,一时也没有解围之道。
初霜长舒一口气,瞄了瞄不远处的木板房,冲沈荣华微微点了点头,看向连成骏的目光满含谢意。沈荣华明白初霜的意思,她只想着自己的处境安危,倒忽略了白泷玛。希望白泷玛机警一些,趁连成骏拖延时间,赶紧离开木板房躲起来。
“还请连世客气气催促,表现出良好的耐性。
“你为什么叫我世侄?”连成骏收剑入鞘,扫了沈慷和沈惟一眼,嘴角挑起嘲笑,“我记得沈家和连家无亲无故,内阁大学士府和镇国公府也无交情往来。”
“呃,这……”被连成骏揭了底,沈慷一时无言以对,不禁面露尴尬,但很快他的神态就恢复如常了,他微微一笑,给沈惟使了眼色。
沈惟明白沈慷的意思,跟连成骏套近乎还需他出马,因为他,确切地说是吴氏和连家沾点亲。虽说拐了八道弯,论起来很牵强,关键时候也可以拿出来一用。
连成骏是镇国公世子连轶的庶子,连轶的夫人也姓吴,也就是说连成骏的嫡母出身吴家。可此吴家与吴氏的娘家八杆子打不着,却也有着丝丝缕缕的关联。
盛月皇朝建国伊始,太祖皇帝lùn_gōng行赏,前朝京畿大营的吴参将因有从龙之功、又英勇善战,被封为义乡侯。这位吴侯爷行军打仗有一套,却治家无方,他的元配夫人早亡,留有一子。吴侯爷一直没续娶,由他最宠爱的妾室掌管内院。
妾室及其所出的庶子与元配所出的嫡长子为利益冲突,斗得你死我活。朝廷赏赐了吴家爵位,两方为争夺爵位继承权,矛盾迅速发展到白热化的阶段。
吴侯爷不敢得罪岳家,也不想扫嫡长子的威风,又宠爱庶子妾室。在爵位承袭一事上,他不重嫡庶尊卑之道,两边和稀泥、瞎糊弄。直到他死,还犹犹豫豫,没定下袭爵之人,反而因此让同父异母的兄弟结下了深仇大恨。
他死后,嫡长子就掌控了当家大权,并成了爵位的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