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各级主管盐务的官吏与旧式专商沆瀣一气,为保存他们共同的既得利益,在所辖区域食盐供求失衡,甚至发生盐荒的情况下,亦不肯改变旧章。而此时朝廷地指导思想也是尽量遵循成例,避免矛盾,以不减少盐税收入为难绳。抑或地方民众和官吏上书要求改变某地食盐供应渠道,也往往亦难获批准。如江苏镇江旧食浙盐,由盐场至销地水路六七百里,脚功自多,官盐价贵,而如皋、通泰各场所产淮盐,与镇江只一水之隔,脚费无几,私贩价值甚贱,人民纷纷购食。由于难于限制私盐,两江总督曾奏请改食淮盐,而朝廷派员征询浙江宫宪意见后,却以维持浙引为由,不予批准。非是浙江官员看不到此种弊端,而是私心在作怪尔。又如河南上蔡等县,本以食用河东之盐为使,却强迫销淮引……”
“等等……你方才说了一大堆盐政弊端,可你明明说你面临的情况要好十倍不止,这又如何解释?”秦时竹听得有点发晕,赶紧打住郑昊的话。
“事情就在这里。引岸之法是属于销,而运又有不同。由官府直接经营地,一般是官运官销或官运民销,如吉林、黑龙江就是此类,其它大部分省区是官府专卖,只有辽宁一省,因是祖宗隆兴之地。商人可在某一盐场收购食盐后。在本省范围内有贩运、销售之权,或就场纳税后。可指定范围内自由承销。因此,治理辽宁盐政的局面完全没有其它省区来得棘手,可谓好上十倍。卑职地信心也来源于此。”
众人琢磨出味道来了,秦时竹还不放心,追问一句:“当年熊主任也以整顿盐务出名,但临行前,他曾说,他对辽宁盐政的整顿是治标不治本,既然辽宁情况简单,为何他还难以下手?另外,我让你主管北疆盐政,非是辽宁一省,其余还有五省,你又如何处之?”
“卑职目前筹划,不仅包括辽宁,其它各省都考虑进去了,甚至连刚刚纳入北疆轨道的甘肃,卑职也有应对之策。但敢问巡阅使,改革盐政的意义和目的何在?”
“概括起来无非是三点。第一,增加收入;第二,减轻人民负担;第三嘛……”对郑昊的直言不讳,秦时竹多了不少好感,“实话告诉你们。袁世凯政府一直在谋求大借款,半个月前,驻英公使刘玉麟与克利斯浦公司在伦敦正式签字,借款200万英镑,该项借款价格是95折,利息5,期限为40年,抵押品是盐余和财产转移税。此事你们是否听说?”
“卑职略有耳闻,但详情不知,只隐约听说以盐税担保。”
“这个借款成立,盐税是要抵押出去的。也就是说,我们每年这700来万要让中央抵押出去借款。借款我可以同意,抵押我也可以同意,但借来地款项必须北疆也有份,不能我们给中央提供抵押,借款都让他们拿走。”秦时竹扫视了一下周围,高声说,“这种亏本买卖,我不干!”
大家都笑了,郑昊笑得尤其夸张:“这也是卑职为什么有信心完成盐政整顿的原因。”
“愿闻其详。”
“盐税从来都是国家和中央税收,但自辛亥革命以来,各地纷纷截留,基本不送交中央,袁世凯的意图我很清楚----既然中央收不到款子,还不如抵押出去换取外国借款。只要洋人同意,就不怕各省的官僚不肯,毕竟大多数官员,无论革命党也好,立宪派也好,保守派等,都对洋人退避三舍,若抵押出去,只能乖乖认命交款。但巡阅使您不一样,您的魄力和才干是现今少有的,从您当初截留海关关税开始,我就知道,这个盐税也是您的囊中之物,决计不会放手。您要想增加盐税,必然要坚持改革,也就必然会坚定地支持我地改革方案,卑职地成功也就多了一份保障。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虽然熊主任、张季老的能力强过卑职,但他们当时都没有如此强有力地人物支持他们,他们并非才能不济,而是时运不佳罢了。”
“你倒挺会谦虚,而且还绕着弯弯拍马屁。”秦时竹笑了,“不管你什么理由、什么方法,盐税非整顿好不可。好了我升你的官,坏了,就撤你职,若是贪污**,刀斧伺候。”
“这是自然,闻巡阅使用人,最重其才,若无才而专事奉承拍马之辈,绝无好下场。此次卑职能承蒙熊主任、王局长保举专事盐务,就是因为他们都了解巡阅使这一脾气。不然,以我耿直之脾气,换作其它官僚,早欲除之而后快,何来如此一展身手的机会。”
王永江赶紧对秦时竹耳语几句:“此人能耐是有的,就是脾气有些怪异,卑职也是本着人尽其材之目的举荐,还请巡阅使千万不要怪罪。”
“郑昊,你地脾气和性格我欣赏,我需要办事之人,不是谄媚之徒,你把盐政搞好了,就是立了大功劳,其余事情不用担心。你把拟整顿的方案先说一下吧。”